他在這裏一邊說,徐闖就在旁邊嗤嗤的笑,最後我也懶得管他了,任憑他隨便說去,權當是消遣解悶兒,幾個鐘頭之後,天色黑了下來,我們正打算出去溜達一圈兒,然後回來睡覺,誰知道剛剛走出房門,正好看到江燕從自己房間出來。
孫古船滿臉壞笑的把我拱了出去,徐闖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本來想用點頭微笑走開的套路來擺脫這位江家小姐,哪想到一直都顯得非常靦腆的她,這一次竟然很主動的朝我走了過來,問道:“賈大哥,能不能和你聊聊?”
“太可以了!”孫古船立刻湊了過來,賤兮兮的說道:“我和老徐給你們把風,你們倆就在這兒聊,隨便聊點兒什麼都行,江姑娘,我們老賈可是老實人,咱可不能拿他耍着玩!” 我很緊張,真的。
孫古船一直都說我是個老實人,這一點我以前一直都是不承認的,而且是發自內心的不承認,因爲我覺得自己不算什麼好人,原因在於我的性格已經基本成熟了,而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整天在江湖上打滾的人,一旦擁有了成熟這種特性,基本上就跟純粹意義上的老實人漸行漸遠了,我能夠保持住自己的節操,勉強做一個不算壞的人,這就已經算是成功了。
不過當江燕出現在我面前,並且打算跟我聊聊天的時候,我終於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個老實人,別的事兒可能還好些,但遇上了姑娘之後,我迅速就變得異常老實,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好在語言能力依舊存在,很艱難的扯出一個笑臉,問道:“江小姐有什麼事情要問嗎?”
好在江燕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紅着臉,囁嚅一陣才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說你能找到鬼門關,我想知道那裏好玩嗎?”
好玩?還嗎?這小妞兒腦袋讓驢踢了?那是鬼門關,不是北京遊樂園!
當然,這麼煞風景的話,我當然是不會訴諸於口的,只能繼續掛着我那張尷尬的笑臉,儘量和緩的說道:“江小姐,鬼門關這地方怎麼會好玩呢?那裏可是押送鬼魂的地方,鬼魂一旦進去,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輪迴投胎,差些的都要現在地獄之中受苦,甚至有些罪大惡極之人,要在裏面將各種酷刑都熬上一遍,最終還可能被投入畜生道,自然不是好玩的。”
暖愛入骨:大叔心頭寶 “原來這樣啊!”江燕有些喪氣的嘟着嘴道:“我哥就能交通陰陽兩界,每次去回來之後,我問他什麼他都不說,還以爲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不想帶着我去呢。”
不過這話我沒往下接,因爲我對江燕並不熟悉,不知道是一直這樣又悶又萌,還是故意裝出這幅樣子,若是故意裝出來的,那八成就是來套我話的,我更加不能輕易在這上面發表什麼看法。
好在江燕也沒繼續往下問,很禮貌的向我告別,轉身又回房間去了,她前腳剛離開,孫古船後腳就湊了過來,問道:“老賈,都聊什麼了? 高冷上司強制愛:祕書,你好甜! 不會是直接對你訴衷腸,讓你好生努力,將來有了名望身份之後,去江家提親吧?”
對於孫古船這樣臭不要臉的典型,其實不用和他好好說話,只需要按照他的行爲邏輯方式說回去就行,這一點其實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只不過這些年孫某人一直都在負節操和零節操之間徘徊,雖然一直令人髮指,但偶爾會有反彈的趨勢,導致我對於如何應對此人的判斷經常出現失誤,不過今天我已經徹底大徹大悟了,指着不遠處一位長相尚可的苗家姑娘喊道:“那位姑娘,我們這裏有個傢伙看上你了,想和你聊聊山上的月亮!”
孫古船沒敢說話,我在旁邊賊兮兮的伸出大拇指道:“姑娘慧眼,就是這位孫先生,他這人性格靦腆,不太敢說話,剛剛一進來看到你的時候,眼神兒就不對勁了,我作爲他的朋友,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達成心願,若有失禮之處,海王姑娘海涵,不過孫先生確實是很有心的!”
“偏你們這些漢人心思多,月亮有什麼好聊的?那是要去看的,兩個人一起去看的!”姑娘說罷,一把拽起已經石化的孫古船,和我們漸行漸遠,我躊躇滿志,徐闖已經笑得喘不過去。
擡頭看看天上的明月,我忽然多了幾分感慨,似乎有文青病發作的徵兆,打算作上幾句酸詩,來襯托一下此時此刻的美好氣憤了,好在最近意志力大爲提高,硬生生把自己這種衝動壓了下去,點上一根菸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隔壁的孫古船也伸着懶腰出現,我朝他房間看了看,這廝滿臉傲氣道:“當小爺是那麼把持不住的人嗎?何況人家姑娘也是很矜持的,只是跟我賞月聊天而已,你的奸計沒能得逞!”
“知道得逞不了,你孫古船是個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嘛,這苗家的姑娘可不好惹,你難道還真敢沾上不成?”我樂呵呵的說道:“不過這次之後,兄弟也不是沒有反擊能力的人啦,只要你敢呲牙,我就敢把姑娘往你們家領!”
說完,我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他也目光灼灼的看向我,對視快有二十秒鐘,場面曖昧之極,直到旁觀的徐闖都快吐了,我倆才終於結束這場對峙,樂呵呵的朝着吃飯的地方走去。
飯桌之上,我又看到了那位姑娘,姑娘很大方的和我換了座位,跑到了孫古船身邊,我則和一個苗人小夥兒相談甚歡,列席的沒一個簡單角色,這場面一看就能看出點端倪來,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盡心竭力的對付自己手上的早飯,將這對男女完整的無視掉了,坐在我身邊的那位苗人小夥兒還做了介紹,說那姑娘乃是寨子裏有名的女霸王,根本沒人降服得住,甚至不少男人見了她都要躲着走,孫古船若是真有那個本事,恐怕沒人反對他把這姑娘給帶走。
不過娶親這種事,顯然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吃過早飯之後,符詠便開始召集人手,要和我們一起進入林子,考慮到上一次的事情,這次選的人並不太多,只有十幾個最爲精幹的人手,反正這次有我們這些生力軍的加入,他也沒多大壓力。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那個實力明顯很強大的符歸,這一次沒有跟隨前往,而是奉了符詠的命令,在寨子裏面留守,這其實倒是也解釋的過去,畢竟溪山寨之前不久才被人攻打過,如今雖說留下了不少人,但畢竟頭人和最精銳的高手都進了林子,留下符歸在此坐鎮也不奇怪,可我心裏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彆扭,總覺得這人不跟着一起去,似乎有什麼危險似的。
只是這並非我能決定的事情,人家既然已經安排好了,我這個外來者也只好老老實實地跟上隊伍,從溪山寨出去,一路朝着那個傳說中非常神祕,也是我們此行目的地的林子走去。
從絕對的距離上來說,林子離溪山寨其實並不算遠,至少從地圖上面來看,步行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可真到了切身處地的時候,我才發現地圖上面的距離當不得真,因爲那不是精準的軍用地圖,沒有複雜的等高線,也沒有描繪出這裏的惡劣環境,如果說苗人們生活的環境已經算是比較險惡,那麼這裏則是地獄一樣的存在,一般人怕是還真沒辦法進去。
這片樹林是個盆地,而且是個近乎於懸崖一樣的盆地,首先你要爬上一座高山,然後從這座高山上面往下走,稍有不慎就會在攀爬或者下山的過程中跌落,普通人幾乎只要一次失足,就足以送掉性命。
好在我們這些都不是普通人,哪怕那些苗人,也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這種地方雖然險峻,倒是不足以給我們帶來太多麻煩,只不過比較耗費時間罷了,畢竟大家雖說都本領高強,但萬里還有個一呢,誰也不願意在這裏陰溝翻船,因此行走的速度並不太快,加上這裏已經靠近那片林子,說不定就會有什麼危險,還是小心一些爲妙。
花了整整四個鐘頭,快到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三十來人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因爲這是白天,大太陽還在天空中照耀着,因此於鶴春無法出來進行指點,只好由江雲臨場指揮,好在兩人之前估計已經交流了很多次,又有當地的苗人做嚮導,江雲指揮起來倒也是得心應手,沒多久就找到了進入這片林子最安全的那條通道,領着我們開始往裏面前行。
進入林子的時候,我還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一路上都在隊伍中間晃盪的車前子和白秀才,這一次居然齊齊出現在江燕的兩側,看樣子這兩位江雲花重金請來,而且信任程度明顯不同的高手,終於要發揮他們自己的作用了。
說實話我對這兩個人一直沒太留心,除了最開始介紹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出這是兩個高手之外,再後來就很少將關注點集中在他們身上了,因爲這兩個人實在是有些缺乏存在感,似乎總喜歡活在角落當中,生怕自己被別人關注到一樣,加上隊伍中有王虎和宋武這種咋咋呼呼的傢伙,他們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跡實在是太容易了,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自從進入到這片林子之後,這兩個人迅速體現出了自己的位置,幾乎是要把之前失去的存在感全部找回來,他們護在江雲兩側的同時,還開啓了一種類似保護罩似的氣場,將周圍的毒蟲全部逼走,我甚至看到有兩條明顯毒性不淺的斑斕大蛇,在距離他們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就開始逃遁,速度非常之快,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強大而又可怕的天敵一樣。
動物對於危險的敏感性要遠遠超過人類,這一點從地震前夕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這兩人能夠把這林子裏明顯不好惹的毒物都嚇成這樣,本事如何自然可見一斑,有這樣的人在周圍,就連我都覺得安全了一些。 我不是沒去過熱帶雨林的人,以前旅行的時候,比眼前這片更加茂密的林子我也鑽過,可那終歸也只是普通的林子,縱然是有些毒蟲猛獸,對於當時已經算是半個通靈者的我來說,也不會構成什麼威脅,只需要一道稍稍帶些法力的符紙扔出去,就足夠讓周圍能夠對我有威脅的東西全部套散了,哪怕是些較弱虎豹之類的,也不會不懼怕這種超自然的玩意。
可眼前這片林子卻不同,從我一進來就覺得有種壓抑氣氛,和外面相比較起來,這幾乎就是兩個世界,如果外面是陽間,這裏就是陰曹地府,至少也是鬼門關那樣的所在,根本就不是人間之地。
我很清楚,這裏在於鶴春來過之前,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林子,能變成今天這副樣子,那位職業操守十分良好的於大爺功不可沒,正是他將那個墓地打開,又開了那位通靈界前輩的陰宅,放出了些不知是什麼的氣體,纔將這片林子變成這種半陰半陽的局面,好在那些氣體泄露很慢,而這周圍又有於鶴春佈置的法陣,一時半刻倒是也不至於瀰漫開來。
可即便是這樣,對於進入內部的我們來說,也已經夠受的了,我們這些通靈者還好,那些身強力壯的苗人自從進來之後,就表現出了一些異狀,除了符詠和兩個明顯是通靈者的傢伙外,其餘只是單純勇士的,都有些撐不住勁。
我看出來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都能看出來,江雲很好心的勸符詠道:“頭人,要不讓你那些族人先守在這裏吧,再往裏面去的話,他們怕是撐不住了。”
符詠雖然年紀不小,但明顯還沒服老,性格非常堅韌,看臉色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當他仔細觀察了自己那些族人的神情之後,最終也只得嘆了口氣,留下了那兩個通靈者,讓其他人暫時離開,到陰氣較弱的地方去等候。
可那些人剛剛要離開,我就覺得周圍有些不太對勁,好像出現了什麼危險似的。
最初我以爲是這裏的氣氛導致,可後來發現不是,因爲我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我的紋身出現在皮膚上了,隨着紋身出現次數的增加,我現在對這東西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感覺,因爲我這種紋身的作用太過於明顯,就好像那些天生能夠預知危險的動物一樣,每一次我周圍出現險情的時候,哪怕我本身的五感沒察覺到,紋身也可以提前對我發出警示。
而現在紋身突然出現,不用說周圍肯定是出問題了,我立刻停下腳步,觀察起周圍的動靜來,同時向徐闖和孫古船使了個眼色,他倆也迅速明白過來,離我們不遠的丁珏也知道我這方面感應能力很強,直接就抽出一根鋼鞭,虎視眈眈的盯着那些密林深處的動靜,只要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估計馬上就是雷霆一擊。
我們這邊出現警戒動作,其他人當然也會關注,尤其是江雲,他幾乎是和我同一時間發現問題的,只是藝高人膽大,沒像我這麼大張旗鼓的擺出守禦架勢而已,但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寒意。
還有一個情況也很讓我關注,江燕剛剛一直毫無警惕之心的往前走着,幾乎就在我和江雲預感到危險的時候,這姑娘也很快停下腳步,然後下意識的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儘管時間非常之短,她也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繼續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可還是被我察覺到了,我可以拿自己的腦袋打賭,她一定也發現了周圍隱藏的危險。
可這就太奇怪了,江雲本事比我高出不少,在這次來的人中,甚至可以說是最強大的,他發現危險倒是不足爲奇,可江燕卻沒那麼大本事,最多跟我和孫古船差不多,比起徐闖和丁珏都有所不如,某些方面我懷疑她甚至還不如我,可就是這麼個實力很靠後的小姑娘,居然也能夠發現這種隱藏很深的危險,這就太讓人想不通了,難道她也有什麼足以發現危險的本事不成?比方說和我一樣的鬼頭八卦。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的思緒就開始連綿不絕了,雖說我早就已經有這方面想法,可那時候只是純粹的猜測而已,可如今這種可能性越來越大,也不由得我不加以重視了,尤其江燕昨天晚上還來找我,說什麼江雲能去鬼門關,卻不對她說之類的事情,現在看起來竟然像是一種試探,我很慶幸自己嘴巴夠嚴謹,沒因爲對方是個漂亮姑娘就跟人家吹牛逼。
不過這件事情必須要找個機會搞清楚了,等這一次的事情解釋之後,我和江家兄妹也算是熟人了,往後的合作估計也不會少,到時候肯定有機會找他們好好聊聊,不過要先套套他們的話,弄清楚這鬼頭八卦在如今通靈界中的地位,是大家勉強能夠接受那種,還是滿天下都要喊打喊殺那種,然後才能決定我自己在這條路上的擇友方式。
至於說鬼頭八卦受天下敬仰,擁有者無一不將成爲通靈界俊秀,爲萬人所矚目,朋友遍天下之類的事情,我想都沒有想過,否則我爸也不至於放下好好的生意不做,帶着我東躲西藏了。
可還沒等我把頭緒整理出來,不知誰突然驚叫一聲,我立刻集中起精神,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白光一閃,隨後立刻分散開來,竟變成了數十把雪亮的飛刀,盤旋着朝我們這邊快速飛來,頃刻間已經到了面前。
我的肉搏功夫一向不太好,因此總是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先拿出幾張符紙來捏在手裏,就是爲了應付這種突發情況,眼看着兩把飛刀朝我腦袋削來,我立刻向後退開半步,出手就是一張寒冰符,陰冷的寒氣在這林子中顯得更加壯觀,竟然隱隱能在空氣中發現正在凝結的冰凌花,那兩把飛刀自然也難逃此厄,被寒氣封凍在半空之中,片刻之後落在地上。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其他人也都動了手,而且規模極大,比起來我幾乎純潔的像個小白兔,畢竟我只是用了些陰冷寒氣,可這些人卻五花八門無所不用其極,我甚至看到有人扔出個半透明的紅色骷髏頭去,將飛刀啃食掉的。
打落飛刀之後,這羣人的勢頭依然不減,完全不是衝着那些飛到去的,而是將目標鎖定在出手之人的身上,五光十色的各種攻擊一股腦砸向放出飛刀的那片林子,幾乎在同一時間轟然作響,將那片林子打得面目全非。
雷光、火焰、冰霜、利刃,各種攻擊掃過一遍之後,林子已經不復存在,硬生生打出一片開闊地來,地上還躺着個渾身是血的人,明顯被傷的不輕,看向我們的眼神也充滿了驚恐,宋武是個霹靂火一樣的性子,立刻搶先衝了出去,手中大刀朝下一揮,堪堪要到對方脖頸的時候停住,這才厲聲喝道:“小子,活膩味了是嗎?連我們都敢惹?”
“竟,竟然這麼厲害……”地上那人顯然也有些驚愕,還帶着幾分悔恨,估計他把我們當成和那些苗人勇士差不多,甚至更差一些的存在了,滿以爲這些飛刀可以殺掉大部分人,這才毫無顧忌的出手。
話說回頭,如果真的如他所想一般,他這幾十把飛刀的確能夠將大部分人都殺掉,畢竟這些刀明顯不是打出來的,而是用意念控制住的,除了那兩個苗人通靈者肯定能避開之外,怕是連符詠都要受傷,其他苗人勇士更是難逃此厄,我們如果也是那種實力,現在恐怕也剩不下幾個,這林子早就該浮屍遍地了,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他這麼做倒是也沒什麼問題。
只不過他犯了個最大的錯誤,就是錯誤的估計了我們的實力,或者說是嚴重的低估了我們的實力,把一羣虎豹豺狼當成小綿羊了,然後肆無忌憚的出手攻擊,攻擊之後居然還沒有第一時間逃走,反倒是大仄仄的留在原地。
“頭人,襲擊我們寨子的,就有這個人!”一個苗人勇士突然跑了過來,對符詠說道:“寨子裏的人說過,有一個人能夠一下子扔出很多飛刀,應該就是這個人了,殺了他!”
話音剛落,一羣苗人勇士已經拿着刀衝了過來,江雲趕忙上前攔住,對符詠道:“頭人,我還有事要問問這人!”
“都先退下!”符詠朝族人擺了擺手,然後示意江雲自便,他估計也知道如果這人就是襲擊自己寨子的其中一個,那麼肯定和江雲他們也有些干係,否則不會出現後面那些事情,反正人已經拿住了,這麼多高手的眼皮底下,跑肯定是跑不掉的,江雲要問什麼就問好了,只要最後人能給他殺了就行。
江雲也不客氣,一把將那人抓了起來,問道:“我是江雲,江家的江雲,你們襲擊苗寨嫁禍給我們,到底是什麼居心?又和誰勾結在一起,老實交代的話,我就給你個痛快,若是不老實的話,我就對你用搜魂術,到最後弄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一樣要把事情招出來,自己選條路吧!” 江雲這話撒謊了,謊言的主要成分集中在搜魂術上面,之所以知道他撒謊,主要是我也會這門功法,而且修爲還不低,畢竟我是會離魂術的人,這離魂術比鎖魂術還要高明些,只是側重點不太相同,離魂術主要探查鬼魂的前世今生,而搜魂術則是從眼前之人的心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主要用在逼供上面,算是一種通靈界很有名氣的刑訊手段。
只是這手段有名歸有名,效果卻不是那麼的好,除了在折磨人上頭還算威力不錯之外,其他方面乏善可陳,至少這所謂的搜魂二字,就不是那麼貼切,能夠蒐羅出來的情報只是最淺顯的,若是對方神識較強,連這些都做不到。
不過這些事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一般通靈者也是不清楚的,因爲搜魂術是某些上乘功法的基礎,普通的通靈者也很難得到這套功法,當然也就不知道其中的作用,如果我不是天生有鬼頭八卦,沒多久就自己悟出了類似的東西,加上孫古船手上的功法着實不少,怕是也沒那麼容易瞭解這些,眼前這人本事並不算太高,顯然是不知道搜魂術的根底。
江雲說出這個來,就是希望將對方嚇住,現在看那飛刀漢子果然滿臉惶恐,顯然聽說過這門功法,卻又不知道真相,只覺得怕是什麼厲害手段,眼神也開始閃爍不定,立刻又跟上一句:“你如果老老實實地交代,我會給你的痛快,苗人的手段你是清楚的,若是落在他們手上,怕是你想死都沒那麼容易,還不如老老實實說出來,讓我一招結果了你,你說呢?”
飛刀漢子的心理防線似乎崩潰掉了,他本來身上傷勢就重,加上又被江雲嚇唬了一陣,估計還想到了傳說中苗人的種種手段,最終咬了咬牙,正要說話的當口,瞳仁卻突然變大了不少,嘴巴也慢慢張開,嗓子發出幾聲乾澀的動靜,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當我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的時候,卻發現這人已經死了,口鼻處都是血沫子,臉頰也猙獰了不少。
“蠱毒!”江雲立刻向後退了幾步,蠱毒這東西也分種類,當初阿寶那種只是對自身有害,可眼下這傢伙中的蠱毒,怕是很烈性的那種,天知道沾染到他皮膚會不會有害,甚至在他所處空間的小範圍之內,空氣都會被染上毒性。
聽說是蠱毒,符詠也很驚訝,趕忙過來查看,一看之下頓時大驚,喃喃道:“這可是五毒噬心蠱!”
“能控制人心智的那種?”我也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爲這東西和一般的蠱毒不同,一般蠱毒都是以毒性強大暴烈爲主,可這五毒噬心蠱卻是以控制人心爲主,說白了根本不是一般苗人能夠用出來的,因爲這牽扯到了很多非自然的東西,能夠使用這種毒的,只能是苗人中的通靈者,就比如現在待在符詠身邊的兩個傢伙,只有這些人才可能會五毒噬心蠱。
可這兩個人卻一起搖了搖頭,符詠也說道:“這五毒噬心蠱在我們這邊,可只有一個人會用。”
“誰?”江雲立刻問道。
“我侄子,符歸!”符詠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表情跟便祕似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末了嘆口氣道:“可那孩子雖說脾氣怪了些,一向也還聽話,怎麼可能和外人勾結,去傷害自己寨子裏的人?決計不是他!”
這個話,我們就不好接口了,雖然我一直都覺得那個符歸不對勁,可人家畢竟是符詠的侄子,放在溪山寨裏面估計也得是二當家的,而符詠沒有後代,這將來的頭人位置估計得是符歸的,更何況此人可是通靈者,而且應該是整個溪山寨最厲害的通靈者,這種又有身份地位,本身又有實力的人,你總不能說他勾結外人,傷害自己寨子裏面的同胞兄弟吧?
何況人家叔侄倆可是自家人,我們這兩姓旁人一腳插進去,怕是也不怎麼合適,別再讓人家認爲我們有什麼其他心思,到時候再鬧出些別的禍事來,那可就不好玩了。
江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皺皺眉頭道:“不如這樣吧,先讓您寨子裏的兄弟把這屍首弄回溪山寨,我們還是先進墓地去看看,別的事情回頭再說,頭人覺得怎麼樣?”
“好吧,先去墓地要緊!”雖然前頭加了句‘好吧’,似乎是表示自己同意了江雲的意見,不過我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符詠的臉上一下子輕鬆不少,怕是這位頭人對自家侄子也有些摸不準了。
不過我倒是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我們這夥兒人的實力太強,如果說之前我還只是有個大概印象的話,剛剛打傷那位飛刀漢子的時候,可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也難怪江雲會請這些人來,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我和孫古船這樣最弱小的,出去怕是也比一般通靈者強出不少,至少那兩個苗人通靈者我就不怕,一挑二甚至一挑三我都敢打。
既然兩邊領頭的商議好了,我們自然沒什麼意見,繼續朝着裏面走去,江雲對這裏的環境應該很熟悉了,加上又有符詠他們領路,沒多久就找到了那個墓穴的位置,說起來倒是也有趣,這林子中到處瀰漫着陰氣,可在陰氣散發出來的源頭處,反倒還充滿着些許人間氣息,看樣子於鶴春這兩年陣法還真是沒有白學,硬生生把這裏重新打造了一番。
只不過這些人間氣息轉眼就要不見了,於鶴春的陣法都是封堵用的,不但從外往裏封,也把外面進去的通道給堵住了,如果想要進入墓地的話,就只能暫時先將這些陣法都拆了。
好在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江雲從懷中取出個瓶子來,也不知嘀咕幾句什麼,估計在和於鶴春進行交流,片刻之後便指揮着我們拆除法陣,可還沒拆幾下,那瓶子卻突然發出些動靜,江雲趕忙又湊過去聽,隨後驚呼道:“你說什麼,這陣法被人動過了?不好,大家快退!”
話音剛落,陣法的核心處就突然爆開,巨大的衝擊波將我們全部覆蓋,我非常清醒自己隨時都高漲的自保意識,以至於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面前,還能夠很從容的將手中堅盾符打開,在面前放置一面氣盾。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被這巨大的衝擊波撞得不輕,破風箏一樣飛了出去,落地之後又打了好幾個滾,直到撞上個什麼東西之後,這才勉強停了下來,可當我停下來之後,強烈的劇痛感覺從我身體每一處地方傳來。
我敢肯定,我負傷了,不過傷的應該不是太重,這肯定就是那個氣盾的功勞,如果沒有那個氣盾的話,這會兒我怕是已經動彈不得,甚至被活活炸死了,我不禁爲自己平時的謹慎小心而感到自豪,關鍵時刻這種性格真的救了命。
隨後,我看到了不遠處的孫古船,孫大爺比我還雞賊,面前有兩個被爆炸侵蝕得快要消散的氣盾,傷勢也比我要輕一些,見我向他望來,他也下意識的看向了我,四目相對,一種知音知心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如果不是實在不方便,我都想跟他合奏一曲高山流水,闡述下兩個雞賊這麼多年共同心路歷程啥的,也算是慶祝我們兩個這一次的大難不死。
當然,大難不死的不止是我們,這裏每一個人都沒死成,只不過都受了些傷而已,實力最弱的符詠頭人,也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族中兩個通靈者護住了,雖然灰頭土臉,但還真沒什麼傷,只有額頭處蹭破了一點皮。
爆炸過後,衆人再次起身,彼此看看之後,都覺得有些喪氣,來到這裏的可都是高手,現在居然被人家用這麼個手段迎頭一擊,若不是發現得快,怕是真會有一兩個重傷甚至當場死掉的,大夥兒都臉面也真是不好看。
江雲是很重很在乎士氣的領導者,看大夥兒都有些沒精打采,立刻站出來說道:“弟兄們也不必喪氣,這八成是那些襲擊溪山寨的人做的,爲的就是想要削弱我們的實力,可大家夥兒想想,他們花費這麼大心思,不讓我們平平安安進入墓地,這又說明了什麼?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這裏面肯定是有好東西,不然沒人下這麼大心思來在陣法上做手腳!”
這話倒是真的可信度很高,要知道那陣法是於鶴春佈置下來的,會佈陣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自己的小竅門,同樣一個陣法,你讓兩個人來佈置,保證最後會出現不一樣的部分,畢竟佈陣這東西和人的性格思維都有關係,一個性格比較平和的人,佈置的陣法可能就偏重防守,而性格暴力的人則偏向進攻,心思比較多的人就會給陣法中加很多圈套。
因此,想要在別人既成的陣法中加入自己的東西,尤其是劇烈爆炸這麼不和諧的東西,可是需要花費很大心思的,而花費這麼大心思,所爲的就是不讓我們太太平平的進去,要在進去之前給我們造成些損失,如果照這樣推論的話,那墓地裏面肯定是有些東西值得他們這麼做,否則沒人會花這麼大心思去佈置這次爆炸的,這一點江雲說的完全正確。 我們這次之所以大老遠跑到雲南來,就是爲了查清楚這墓地裏面究竟有些什麼,現在既然知道這裏頭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東西,當然不會被區區爆炸所嚇倒,江雲沒說幾句,士氣就重新恢復起來,衆人再次湊到一起,準備進入墓地,只不過這次多加了幾分小心,沒有距離太近,而是先用機關鼠之類的東西進行試探,確定了沒有危險之後再行進入。
十分鐘之後,墓地大門總算是被我們弄開,江雲第一個走了進去,其他人自然不會退縮,也都跟着魚貫而入,我們這些人看上去是臨時湊起來的,不過這兩天經過的事情太多,彼此之間倒是也挺默契,進入墓地之後,立刻有條不紊的佔領了各個地方,小心謹慎的防備着周圍可能出現的異狀,只不過這異狀始終沒有出現過,一切顯得都很平靜。
因爲是在墓地之中,充滿了讓人發寒的陰氣,江雲直接將於鶴春放了出來,我這才第一次見到這位非常具有職業操守的盜墓賊,只不過這位爺目前是透明的,看上去有那麼點恍惚。
好在於鶴春雖然已經死了,腦子卻沒有半點模糊,出來之後先左右查看了一圈,隨後回來說道:“這裏肯定進來人了,跟我離開那時候有很大差別,我有很多佈置多已經被破壞掉了,那些人要麼已經離開,要麼就是進了陰宅!”
所謂的佈置,其實就是一些很細小的地方,比如說在某個地方放置個頭髮絲,或者小紙片之類的,因爲墓地被他用陣法加持過,因此一絲風都透不進來,這些東西不會被吹動,而如果有人進來的話,難免會把這些東西碰掉,尤其這次的敵人很可能是十幾個人,鬧鬧哄哄的一擁而入,無論如何也會撞掉一些東西,因此倒是不難被於鶴春發現。
確定了真的有人進入,我們也不遲疑,立刻開始按照於鶴春的方法,慢慢將那個陰宅的門打開,因爲之前曾經有過於鶴春的先例,我們每個人都提前放上了氣盾,就怕裏面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出來,再落得個死相悽慘的下場。
石門緩緩打開,一股非常濃重的陰氣撲面而來,儘管我站的位置比較靠後,但還是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那種冷森,趕忙又取出張烈火符來,只等着抵擋不住的時候砸出去。
其他人也不例外,沒人知道這裏面到底有什麼,全都多加了幾分小心,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可當石門真正開啓之後,卻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危險,而是看到了一個讓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這個,就是什麼第四維空間?”宋武膽量不小,一直都站在第一個,此刻見到這種難以理解的東西,下意識的朝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朝眼前那個一人多高的黑色光門摸去。
“你不要命了?”江雲眼疾手快,一把將宋武拽了回來,轉過頭朝我們說道:“大家先彆着急,眼下還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哪怕是個門,我們也不知道通往哪裏,這什麼第四維空間,其實就是從前說的生死門,進去之後天知道會在什麼地方,萬一真是什麼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或者哪個老妖王的修行之所,我們這些人進去之後怕是連渣滓都剩不下。”
他這話說的倒真是在理,生死門的傳說在通靈者圈子裏流傳很廣,有不少讓人眼饞或者讓人害怕的故事,都跟這些東西有關,曾經有人在生死門後面得到了天仙賜福,不但修爲大進,還得到了不少寶物,同樣也有人遇到了生死門,邁進去之後卻到了妖洞,再也沒有從裏面出來,這些故事在通靈者之間流傳了幾百上千年,從來都是經久不衰的段子。
這些關於生死門的事情,我也都是亂翻書找到的,當時完全是當做一些鬼怪狐仙的故事亂看,因爲這種事情感覺跟賭博一樣,要麼佔到大便宜,要麼就死的慘不堪言,實在有種天方夜譚的感覺,不像是正常發生的事情,而且我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生死門,因此也就沒把這東西當回事過,想不到這一次跑來雲南,居然還真有機會見到這種奇景。
生死門對於每一個人的誘惑力都是很大的,哪怕是我這種自詡爲淡泊明志的僞君子,也有些經不住這種誘惑,畢竟如果自己運氣好的話,怕是能夠得到畢生努力都未必能夠獲得的好處,自己也能夠從一個通靈界的初學者,一個粉嫩的新人,變成一個舉足輕重的高手,這裏面的利益實在是太大,只要是個還有點追求的人,恐怕都難以拒絕這種誘惑。
可話又說回來了,生死門可謂是機遇與危險並存的東西,只要你一腳踏進去了,命運基本上就不由自己主宰了,這些年的傳說中,有的是高手進入這裏的,一旦遇到危險,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夠活着出來,說明這裏面的東西遠遠強過外面的通靈者,若是眼前這個真是什麼古代妖王的洞府,我們這批人怕還真是沒一個人能活着出來,全都得葬在這裏頭。
這個比較嚴峻的問題,顯然不是我一個人想到了,我周圍到處都是躍躍欲試的粗重呼吸聲,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邁出第一步,哪怕宋武和王虎那種魯莽性子,在想明白了之後,也沒了之前的精氣神,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候江雲的命令,他倆都這麼老實,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爭當第一名的心思,紛紛將目光投向江公子。
江雲也顯得有些尷尬,畢竟這一趟是他帶着大夥兒來的,先前還只是覺得這裏有什麼東西,等確定是生死門之後,進和不進就成了首當其衝的問題,他這個當老大的自然要給大家夥兒做個主。
只不過要讓他自己先進去,我覺得江公子一定是不肯的,這倒不是膽子的問題,如果是什麼強敵在面前,我保證江雲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可問題這是個生死門,一半機率中大獎,另一半機率則是死無葬身之地,誰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大家夥兒倒是也沒有人催他,只是等着他出個主意,如果真打算進去,自然會有別的解決辦法。
沉默半晌,江雲還是咬了咬牙道:“進,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想必大家也沒人想要錯過,若真趕上了什麼妖魔鬼怪,反正我們也有十幾個人,未必沒有一拼之力,若是有什麼奇珍異寶,這會兒離開豈不是虧大發了!”
“是這個道理,我輩修行原本就是逆天行事,閻王手裏都敢搶人,怕什麼生死門!”宋武嚷嚷了幾聲,卻不見第一個踏進去,反倒是用激勵的眼神看着王虎,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廝就是個裝粗俗的精細鬼,外表的粗獷只爲了掩蓋內心深處的小九九,這種人通常都是很難對付的,反正我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合作恐怕都不太讓人放心的下。
反倒是王虎屬於真漢子,被宋武鼓勵的看了一陣,又看了看臉色有些爲難的江雲,獰笑道:“怕個啥,俺王虎先進去給大夥兒開路,若是我不幸死了,家裏的老孃和妹子,江公子就幫忙照顧一下吧!”
江雲也不客氣,換上副莊重臉色道:“沒問題,江某在此立誓,若是你王虎真是遭了不幸,你家老少都有我照顧,有我一口肉吃,不會讓他們喝湯!”
“江公子是信人,王虎信得過你!”王虎說罷,朝江雲和我們拱了拱手,大踏步的朝着裏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也就只有乍眼的工夫,這個兩米來高的大漢狠狠地擡起了腿,邁出了走進去的第一步。
所有人的精神瞬間緊張起來,畢竟這關係到我們此行的成敗,如果這裏真的有什麼寶貝,哪怕前面那些人都進去了,我們要和他們鬥上一場,恐怕也沒人會退縮,畢竟大家都是通靈者,誰也不會怕誰,爲了寶貝廝殺死鬥太正常不過。
可如果這個生死門的後面真隱藏了什麼妖王,或者是哪一層地獄的入口,那麼恐怕沒有人想要進去,通靈者比一般人強大不錯,可真要是遇到了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怕是沒人會想沾惹。
其實我們不怕鬼,也不怕那些狐大仙之類的妖怪,可那些都是生存在陽間的,本身就跟我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也都不會太強,真遇到幾百年的老妖,集合十幾二十個通靈者完全可以對付,但生死門中的都是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你根本不知道會遇上什麼,這纔是最讓人擔憂的地方,人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會有些下意識的恐懼情緒。
幾分鐘之後,王虎沒有動靜,衆人開始顯得有些焦急了,可多少還按捺得住,說不定裏面地方也不小,王虎也需要好生查探一番,才能夠確定究竟有沒有危險,可當十幾分鍾過去之後,大夥兒真有些坐不住了。
王虎的本事不弱,雖說身材高壯了些,但速度卻並不慢,十幾分鍾時間,足夠跑出好幾里路再打個來回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實在是讓人沒法往好的地方去想,有幾個跟王虎有交情的,臉上已經帶了幾分沉痛。 又或者原本走得好好的,周圍看上去一片平靜,甚至還有那麼幾分祥和,看上去和神仙住的地方差不多,王虎一個人邁着輕鬆愜意的步子往前走,然後看到了一座雲霧繚繞的寺廟,上書三個大字:雷音寺!
這就是佛祖住的地方啊,王虎滿心竊喜的繼續前進,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面住的是黃眉怪,然後被蜂擁而上的小妖們綁起來,這會兒已經下了油鍋,成爲黃梅老祖口中美食。
想到這些的時候,我又覺得有些不應該,並且深深爲自己這種想法而愧疚,人家王虎雖說跟我沒有多少交情吧,可總歸是爲了大家夥兒才第一個進去探路的,眼看着出來的希望逐漸渺茫,我不說爲人家表示悲痛吧,好歹也不能去想這些事情,我再次檢討了自己的不當行爲,老老實實等在門口,和其他人一起等候着這位英勇的開路先鋒。
四十分鐘過去,生死門依然沒有動靜,江雲嘆了口氣,雖然沒說什麼,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爲王虎默哀了,同時也在發愁接下來該怎麼做,這次的行動着實不小,如果鬧了個虎頭蛇尾,還搭上王虎一條性命,對他江公子在通靈界的信譽和聲望可都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哪怕來的人中大多和他關係不錯,但消息早晚還是會傳出去,到時候會很麻煩的。
一種幾近絕望的氣氛開始瀰漫起來,儘管這種絕望牽扯不到自己的安危,可王虎一去不返,依然給衆人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比如說像我這樣的不堅定分子,已經在琢磨這一趟回去之後該做什麼了。
時間繼續前行,過了快一個鐘頭,當所有人都以爲王虎死定了的時候,他那標誌性的光頭卻再次從光門中冒了出來,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衝我們喊道:“弟兄們這次生髮了,這地方是他孃的流亡谷地!”
“流亡谷地?”所有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隨即開始回憶起這個名字來。
流亡谷地,號稱通靈界十大絕地之一,之所以說是十大絕地而不是十大福地或者險地,實在是因爲這地方沒法給它定性,屬於機遇與危險並存的那種,等於是在生死門之中再次設置了一個新的生死門。
傳說中,早年的通靈界組織十分嚴密,並不像如今似的,只是個虛有其表的聯盟,彼此之間根本不相統屬,從前的通靈界可是有組織的,而有組織自然就會有律令,觸犯了律令就要受到懲罰。
懲罰這種事情,自然是有重有輕,輕的只需打上幾棍子就能了事,重的則是抄家殺頭,和普通人的世界一模一樣,可從唐朝末年開始,通靈界最重的懲罰方式不再是殺頭了,而是將你扔到流亡谷地去。
據說這片谷底最早是某個道士先發現的,大着膽子進入之後,發現是個空無一物的地方,既沒有什麼神仙寶藏,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只是個很普通的空間,也就沒當回事,閒談的時候跟自己幾個師兄弟說起,消息就這麼慢慢泄露出去。
等消息傳開之後,迅速引起了當時通靈界高層的重視,那時候高層們正打算構建一座監獄,專門關押那些罪惡深重,卻又因爲某種原因,暫時不能幹掉的傢伙,如果在陽間構建這種監獄,需要花費的錢財和精力都太多。畢竟一般監獄根本困不住這些本領高強的通靈者,如果想要發揮效果,花費又實在太大,單單是選址就很成問題,沒有誰願意專門挑選出一塊風水不錯的地段,用來關押這些犯人,這完全就是一種浪費。
就在這個時候,那片谷底橫空出世,高層迅速派人進行佔領,並且命名爲流亡谷地,專門用來羈押犯人,那位首先發現的道人也得到了相應的獎勵,一切進行的似乎都很平穩,看上去就是個雙贏的事情。
可當第一批犯人進入幾年之後,流亡谷地開始出事了,這裏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妖怪來,而且沒人知道它們的底細,通靈界高層曾經組織過好幾次調查,但誰都找不到這些妖怪的藏身地點,還搭上了幾條性命,好在這些妖怪的實力並不算太強,一時間倒是也無法給通靈者們造成什麼麻煩,這件事就一直擱置起來,流亡谷地的監獄作用照常發揮。
原本所有人都認爲,事情會按照現在的規律,按部就班走下去,直到千秋萬世,永遠不會改變,而這個流亡谷地也將成爲通靈界永遠的監獄,用來羈押那些罪大惡極的通靈者,可誰想到兩百年之後的宋代,通靈界突然發生一場極大的變動,關於那場變動,如今根本沒有詳細記錄,只知道當時的高層發生內訌,大部分人被殺掉了,只剩下一小部分繼續維持。
突然損失大量高層,這種事情放在哪裏也讓人受不了,尤其是像通靈界這種地方,大家原本都不是什麼善類,只不過迫於更加強大的力量而暫時臣服,現在更加強大的力量突然沒了,整個機構的最高權力處在真空期,各方豪傑立刻聞風而動,開始爲自己的門派利益大打出手。
短短几年的時間裏面,大量好手隕落,甚至有不少門派也被人家全數屠滅,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當最終勝利的一方重新執掌通靈界,打算將失敗者全部放入流亡谷地的時候,卻發現這個通靈界最大的監獄突然消失掉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論怎麼尋找,都無法發現一點蹤跡,彷彿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又過了兩百多年,當衆人已經將這個地方全都忘記,流亡谷地卻又憑空出現了,發現的人大着膽子進去,從裏面得到了某位前輩犯人遺留在那裏的兩件法器和一套功法,沒多久就提升了幾個檔次,從默默無聞成爲一名高手。
這麼重大的利好消息,自然刺激了不少人,當時的通靈界立刻派人進入,進去的人卻沒有得到什麼寶物,而是幾近全軍覆沒,僥倖逃出來的兩個也成了瘋子,問起裏面的情況,誰也說不清楚,只說是有什麼妖怪作祟,將人都給殺了。
流亡谷地中有妖怪的事情,大家早都知道,因此倒是沒人覺得奇怪,出了人命自然也很平常,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再派人去,可當第二撥人到了地方的時候,卻發現流亡谷地再次消失不見,似乎這次出現只是爲了吐出一部分法器,再吞噬掉一些人命而已,現在完成了使命,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