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前的是范文程,估計已經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麼了吧。」黃台吉的腦子裡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口中卻還是出聲向希福提點了起來,「剛剛圖納說的話,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觸動嗎?」
希福楞了片刻,還是搖著頭老實的回道:「回主子,奴才愚笨,真沒有明白圖納說的話還帶有什麼意思。」
黃台吉看了他許久,方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來,我把精力大多放在了國內,放在了八旗內部的關係調和上面,這導致我錯過了一些事情,看錯了一些問題。我先問一問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君主?」
希福愣了片刻,低下頭思考了許久,方才對黃台吉回道:「回主子,以奴才的見識,彼雖不及天命汗和汗王,但也可算是英明果決之主了。」
「呵呵。」黃台吉突然冷笑了幾聲,方才說道:「僅僅是英明果決之主嗎?如果只是如此,我國又何至於陷入眼下的困境。
我之前一直以為,這南朝小皇帝不過是出於謹慎,方才對我國採取軍事上的守備,在政治和經濟上發動攻擊。如此一來,倒也是配的上這個英明果決的判斷。
但是今日聽了圖納的說法,我才發覺之前自己的判斷還是出錯了。這南朝小皇帝整軍備武,不過是個假象。真正的後手,還在於明國現在內部的大變革上啊。
他從一開始就沒把目光放在什麼恢復全遼上,而是在和我國爭奪兩國氣數之短長啊。以我之不可勝,而待敵之可勝。他的的確確是吃透了這句話的含義。
王道之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崇禎玩的就是王道啊,只要再給明國一些時間,明國的經濟、政治、軍事必然就呈現了全面覆壓我國之勢。到了那個時候,我大清後退無路,必為明國的大勢所粉粹耳。
所以,我讓你挑選滿人中的俊傑出海,一是為了想要知道明人究竟在海外做什麼,在大明的周邊可有我們能夠加以利用的盟友;這第二么…也是想要為我滿人找一找海外的後路。」
聽到黃台吉對南朝皇帝評價如此之高,希福也是有些目瞪口呆,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口中喃喃說道:「不至於吧,主子是不是太過高估了南朝的皇帝。我大清眼下不過是小小受挫了幾次,明人至今未能渡過遼水威脅到盛京,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局勢惡化到那種程度?以主子的才能,看破了南朝皇帝的計謀,難道還不能破局嗎?」
黃台吉沉默良久,方才苦笑著說道:「太遲了,崇禎登基已經十餘載,權位已經穩固不搖,除非他自己連續出什麼昏招,惹的國中大亂,又或是明國出現什麼不可抗拒的內亂,那麼我們倒還有一搏的機會。
但是如去年這樣的大荒之年,明國依然還是抗了過去,可見天命已不在我大清。說到底,都是我國立國時間太短,底蘊不厚,人口不足,國力不張啊。明人一旦醒悟過來,勤修內政,以勢迫之,我國就立時居於下風了。這就好像下圍棋一樣,偏安一隅者,又豈能同佔據了中原者比較根基深厚呢?
至於你說挑選漢人出海,此輩為了活命,連自己的祖宗廬墓都背棄了,又豈會在我大清處於下風時,盡忠守節呢?這出海尋找後路一事,事關我滿人最後的退路,豈能交給那些貪生怕死的漢人去做…」
當希福退出了內堂時,雖然面上竭力保持了平靜,但是他眉宇之間始終藏匿著一縷揮之不去的憂愁。雖說汗王說的很好,尋找海外的退路乃是以防萬一,但是向來深沉多智的大汗都開始為滿人尋找退路了,可見汗王對大清的未來實在是不怎麼樂觀啊。這令一向欽佩黃台吉的希福,頓時有些心慌意亂了起來。
而內堂中獨處的黃台吉,此時也覺得有些疲憊不堪了起來,他心中也是默默的想著,若是當初知道崇禎是這樣的一位君主,那麼他就不會迫不及待的向其他三大貝勒下手,從而破壞了八旗內部的平衡,給崇禎多出了這麼多時間整合明國內部了。
不過很快黃台吉便收拾好了情緒,不讓自己再沮喪下去了。不管大清面臨的未來如何黯淡,至少現在的大清還是比天命汗起兵時強多了,黃台吉覺得自己也許還是有機會破開面前的局面的。
就在黃台吉坐在宮內思考著大清的未來時,位於他2000裡外的日本列島上,一場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
在崇禎十四年的正月里,大阪幕府的九州方面軍和中國方面軍配合,包圍並消滅了長州藩軍的主力之後,大明四海貿易公司駐長州代表同東海巡閱府巡閱使許心素終於坐不住了。
對於他們來說,讓大阪幕府完全消滅地方藩閥的勢力,從而把西日本合為一體顯然是有損自己的利益的。在遊說了大阪總督府之後,三家來自大明各方的勢力宣布要調停大阪幕府同地方各藩之間的衝突。
雖然一些中下層的幕府軍將士對此表示不滿,但是參與了幕府軍一方的地方藩閥卻表示了支持。吉川幸助審時度勢之後,選擇了接受調停,但要求大阪總督府擔任調停主要負責方,並規定了調停所需的時間和地點。
在吉川幸助、野山兼中等人巧妙的利用了大阪總督府和東海巡閱府、大明四海貿易公司之間的矛盾,又利用高超的外交技巧迫使大部分藩閥認同了幕府提出的方案,最終迫使長州、薩摩等藩在以幕府提出的和平方案上籤了字。
雖然長州、薩摩等藩保住了藩內的行政和軍事權力,但是大阪幕府也正式從各藩收回了海關稅收和藩國內部統一稅收的權力,並將常備軍的效忠對象從藩主轉移到幕府身上。此外幕府還取得了對於各藩內政的指導權力,以確保這些藩閥不能再搞什麼獨立王國。
總的來說,大阪幕府通過這場戰爭,算是初步確立起了西日本一體化的框架。而接下來吉川幸助等人思考的,便是對大阪幕府內部體制的改革了。顯然這些日本的精英已經難以容忍,代表藩閥勢力的五大老繼續騎在他們頭上了。
因此在和平協議締結之後,吉川幸助便聲稱要把此協議向豐臣太閣彙報,組建了一隻前往大明的使團。吉川幸助希望能夠從北京獲得,他對於幕府改革的支持,從而避開來自本土的各種阻礙。 此時日本同中國之間的航行已經非常成熟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三條航線。一是從長崎出發經朝野半島沿岸航行到漢江口,然後再直航山東半島;二是從日本其他港口出發抵達濟州島,然後再直航山東半島;三則是從日本各港先去往琉球,然後直航寧波或是上海。
吉川幸助率領的赴明使團最終選擇了第三條路,預備抵達上海之後上岸取陸路上京,或是再坐船轉道青島,然後棄船上岸上京。雖然繞了點遠路,但是這條航線更為安全,且能夠更好的觀察去年災害給明國留下了什麼樣的影響。
大阪幕府雖然向明國購買了最新式的木帆船,但是赴明使團乘坐的船隻,卻還是選擇了江南製造局名下的客輪。這艘去年正式啟用的,往來大阪和上海之間的客貨兩用帆船,排水量超過了一千一百噸,是目前亞洲範圍內最大的一艘客貨帆船,當然也是最為安全舒適的。
上面三層為住人客艙,底下二層為裝貨的貨倉,吉川幸助等幕府成員在登上這艘船的甲板之前,還是忍不住在碼頭上抬頭感慨了半天。
來送行的野山兼中就忍不住對吉川幸助說道:「不管第幾次看到這艘海安號,我總是難以想象,這是經過人手建造起來的。站在這艘船隻的面前,日本還真是渺小啊。」
就在其他幕臣點頭稱是的時候,用手遮擋著太陽觀看船隻的吉川幸助,卻頭也不回的說道:「總有一天,日本也能夠建造起這樣的船隻,我們的軍人和百姓也一樣會坐著這樣的大船前往世界各地,去尋找日本的未來…」
在日本的使團之後,還有一些同樣要坐這艘船前往中國的旅客。此次大阪幕府出使中國的人數雖然不少,但也不過佔據了一層多的客艙,另外一些客艙自然是要出售給那些往來於中日的商人的了。
不過在以往,迎送這些往來中日旅客的人並不多,畢竟這些不過都是追逐利益的一些商人罷了。只不過今日除了許多來為幕府使團送行的武士之外,另外還有一大堆人也在為人送行,且這兩撥送行的人還多半認識,只不過後一堆人中多了不少明國文人打扮的讀書人。
當然在大阪見識比較廣的人就會發現,被后一堆人圍在中間的,乃是大阪大學最為出名的學者,也就是被流放大阪的復社前領袖張溥張天如。
這些來送行的學生和武士們可能還不清楚,他們所尊敬的老師和學者此次回國乃是偷渡,張溥的流放期限才過了一半呢。不過圍繞在張溥身邊的吳偉業等明人還是心中有數的,因此來送行之餘,忍不住就有人擔心的向他勸說道:「天如兄為何不再等一等,國內不是已經傳話過來,他們正在疏通關係,也許不久就會有赦免令下來了。現在你冒險混在日本使團中歸國,一旦被人舉報,那可是罪上加罪啊…」
張溥笑容滿面的掃了一眼邊上站著的幾名友人,對著他們拱手相謝道:「諸君愛我,方才苦心勸說,我豈能不知。只不過天如年僅四十,卻依然一事無成,少年時的雄心壯志,都荒廢在了大阪的花街柳巷之中。
如今我也算是步入了不惑之年,這雄心壯志一去,思鄉之情就有些抑制不住了。雖然朝廷赦令還沒下來,但是我卻是已經忍不了了,非得回去看看兒時的家園,拜祭下祖宗的廬墓,縱然再被朝廷問罪,也顧不上了。
所以諸君之好意,天如也只有謝過了。但是這歸國之行么,還請大家不必再勸了。」
張溥說完就再次拜了一圈,一時大家也無話可說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吳偉業上前拉住了張溥的胳膊,回頭向著眾人說道:「我有幾句私隱要請天如兄帶回家去,還請大家容許讓我借走天如兄一會…」
有吳偉業丟下的這句話,大家自然不會再跟上去,於是眾人都任由吳梅村將張溥帶到了一邊安靜之處交談。
遠離了眾人之後,吳偉業便鬆手向張溥鄭重的拜了拜說道:「老師不會連我也要瞞著吧?」
張溥先是看了看吳偉業的身後,發覺沒人跟著走過來,便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怎會,梅村你又不是外人,我豈會有意瞞你。只是此次回國,我心中並無多少把握,讓你知道,豈不是添了你一塊心病。倒不如乾脆不告訴你,待事成之後再說。」
吳偉業聽后立刻大為懊惱的回道:「老師何以如此看不起梅村,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日本,我都受老師照顧頗多。如今老師有事,自然該弟子服其勞,豈能倒轉過來,讓老師四處奔走,而讓弟子坐享其成呢?梅村雖然才學淺薄,但為老師四處奔走的腳力還是有一些的,老師何不帶上我一起歸國呢?」
張溥呵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方才解釋道:「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回去,而是時機不允許。就連我這次歸國,也是走了東海巡閱府同四海貿易公司的門路,能否讓朝廷免去對我的流放,還在我上京之後能否如願。眼下局勢不明,帶你回去也無用處啊。你且耐心等待,只要事情稍有眉目,我自當寫信給你…」
張溥的儘力安撫,依然沒有讓吳偉業放棄,畢竟他也確實想家了,於是忍不住追問道:「老師到底籌謀何事,就不能給弟子透露點口風嗎?」
張溥笑而不語,並不接對方這話。經歷了這麼多風波,又被流放在海外數年,他再也不是那個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年青士人了。此時他已經明白了,什麼叫做「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已經蹉跎了這麼多年,今次回國乃是為了自己的人生做最後奮力一搏,他豈會再露出什麼馬腳給別人。
見張溥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給自己一句實話,吳偉業也終於死心了,不過他在結束談話之前,最後向張溥說道:「老師既然不願透露,那麼梅村也只能在大阪苦等了,願老師此去順風順心,得嘗心愿。
不過弟子倒是還有一言相告,老師歸國之後切記要提防吳昌時此人。自老師離開中國之後,這吳昌時就接手了復社之事,但是此人不僅擅自改動了老師和諸位君子定下的規矩,更是大肆延攬商販、惡棍入社,導致復社的名聲被敗壞到了極點。
這些年來還數次寫信打探老師的消息,似乎想要對老師有所不利。這個人可真是徹底的小人啊,望老師回國之後,切不可被其的花言巧語所蒙蔽。」
這次張溥倒是露出了幾分真心的笑容,對著吳偉業說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只要我能夠搞定北京的事,就吳昌時這個人,我反手也就將他鎮壓了。只不過復社么…還是且讓他去折騰吧。」
直到張溥上了船,對他揮手作別為止,吳偉業也沒能想明白,為何張溥會說由得吳昌時折騰復社這句話,這可是老師辛辛苦苦籌集起來的文社啊。
吳偉業不明白的東西,站在船頭看著碧海藍天,和繞著船帆飛舞的海鷗的張溥自然是心有成算的。他在日本這些年可沒有白待,特別是經歷了這一次日本幕府同地方藩閥之間的戰事之後,他總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前半生究竟錯在了什麼地方,而現在這位在位的大明天子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相比起代表著自己過去的復社,張溥現在已經毫無興趣了,他所看重的是皇帝的賞識和可以展布自己才能的政治舞台,而不是同一班自以為是的文人玩什麼政治遊戲。
載著大阪幕府訪明使團和張溥的「海安號」大帆船,在崇禎十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從大阪出發,於五月九日抵達了上海。一行人在上海修整了三天,遊覽了上海市區的街道景象,然後改坐「普寧號」沙船北上,十一天後抵達青島。在此地換乘鐵路,最後於五月二十五日抵達了京城朝陽門車站,耗時將近一月。
在這由南向北的旅程里,雖然幕府使團沒能進入內地,從運河北上,但是在經過山東時,這些幕府官員還是看到了去年大荒給地方上帶去的影響。而且在有限的停車休息時間裡,他們同當地人交談后發現,今年山東也依舊有著旱情的威脅,自四月底開始,山東多個地區都沒有下過一場雨水了。
不過吉川幸助等人也觀察到,雖然鐵路沿線可見的農田裡,乾旱的土地都裂開了一道道口子,但是山東的社會秩序還算保持著穩定,鐵路停靠的車站同青島港口,有著大量的苦力在努力工作著,顯然山東雖然受了災,但是百姓到還沒有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而當他們乘坐的列車過了山東邊境,進入到河北境內之後,視野內的農田作物就變得有生氣多了。雖然河北也是月余沒有下雨了,但是自崇禎元年開始的對海河水系的改造工程和大量的水庫及水井修建,使得河北的形勢比山東要樂觀的多。
見過了山東、河北兩地的社會狀況之後,吉川幸助終於確定了,此次來到大明,他們究竟要持何種態度了。而抵達了京城之後,張溥也乾脆的同吉川幸助告辭,準備去尋找實現自己夢想的希望去了。 銀色的閃電貫穿了寶石龍王的頭顱,蒼白的聖焰吞沒了它璀璨絢麗的黑曜石身軀,在這股連靈魂也要一併燃燒殆盡的聖焰燒灼之下,阿庫諾羅利亞仰天發出了振聾發聵的痛呼聲。
黑龍王山丘似的龐大身軀搖晃着墜|落入了大海中,在海平面上激起了飛揚的浪花,足以將天地淹沒的狂涌浪潮伴隨着它身軀陷入海中而出現,卻在堪堪接近天狼島的前夕化作了虛無的幻影。
阿庫諾羅利亞瘋狂地在海水裏翻滾着,試圖用海水熄滅掉身上那些灼傷了它靈魂的白色火焰。但如果面對審判聖焰能夠如此輕易逃脫的話,那聖槍也沒可能被稱之爲是攻擊最強的斷罪神器了。
附着在阿庫諾羅利亞身上的白色聖焰,並非物理意義上正在燃燒的真正火焰,而是‘制裁’與‘斷罪’概念的具現化,在罪責全部償還贖清之前絕對無法擺脫,越是畏縮着不敢面對因自身罪業所產生的責罰,那麼這份彷徨之罪便會再度追加在其身上,招來更爲嚴厲的審判。
阿庫諾羅利亞在這四百年間所累積下來的罪孽實在是太多了,他身爲人而妄想成龍,此乃空想之罪;他得傑爾夫幫助變化龍身卻不知感恩,此乃傲慢之罪;它得到龍身後仍不知滿足奢求着更強的力量,此乃貪婪之罪;引狼入室爲禍世間使得世界瀕臨毀滅,此乃暴戾之罪;於依格莉切身死百年後的現在仍不放棄使她復活的奢想、甚至不惜拉上整個金屬龍作爲祭獻,此乃瘋狂之罪……
罄竹難書的罪孽重重疊加,以至於此時足以令其神魂俱滅的天譴重責降臨,將其神其魂其骸乃至其存在全部抹殺殆盡。殺死了阿庫諾羅利亞的人不是安提諾米,而是早已用昔日瘋狂埋下了今朝身殞之禍的阿庫諾羅利亞本人。
無法從聖焰燒灼着解脫的黑龍王發出了越發淒厲的嘶吼,在無垠的大海之間翻滾激起了無數的浪花。這個崇尚力量勝過於自己生命的狂徒直至走到人生最後時刻的現在才驀然發現,真到這樣命垂一線的危機當口,似乎力量也不怎麼重要了。
什麼祭獻整個金屬龍族,什麼復活舊主依格莉切,什麼獲得更強力量超脫世界之外……在也許下一刻就會徹底失去生命了的現在,全都只是被驟然忘諸腦後的浮雲!
身體靈魂一併趨於湮滅的痛楚交雜着無法逃離聖焰審判的絕望,令這位四百年間縱橫天下無敵手的黑曜石龍王將眼睛瞪大到了極致——也許還殘存在角落裏的人類本能使得它想爲此刻悽慘境遇而落淚,但完全寶石化了的身體卻早已不具備分泌淚液的基礎能力了,那兩隻看上去被眼淚潤溼了的龍眸,實際上也只是沾上水珠的罷了。
阿庫諾羅利亞的黑曜石身軀開始漸漸溶化,意識也開始慢慢消散,被死亡恐懼與無盡悔恨所支配的黑龍王發出了哀婉而淒涼的悲鳴,倏忽明白自己無論再怎麼掙扎也沒用之後,阿庫諾羅利亞立刻將目光轉向到了冷眼注視着它在海水中哀嚎掙扎的藍髮少年身上。
“救、救我……你要什麼都可以拿去,不要殺我……”
紅寶石眼眸在聖焰的灼燒下已經開始溶化,黑龍王眼前的世界漸漸歸於了死寂的蒼白。它的喉嚨早已經化爲了瑩紫色液體流入海洋之中,光靠口腔發出來的聲音異常模糊,“吾主的身體力量靈魂都在此!你要儘管可以拿去……放過我,別殺我……”
“沒有人可以拯救你,除了你自己。”安提諾米說道,“在你走上歧路的那一瞬間起,就沒有人能夠將你拉回來了。你曾經擁有着扭頭回轉的機會,但你卻選擇了越陷越深,不斷深入越發狹窄的扭曲峭壁……現在,你所選擇的道路已經走到盡頭了。”
阿庫諾羅利亞發出了最後一聲不甘憤恨的嘶鳴,然後再也抵擋不住聖焰的淨化,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沉入了海水之中。它的身體被溶化,意識消散靈魂湮滅,直至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全部被抹消之後,恍若附骨之疽死咬不散的聖焰才終於熄滅消散於無形。
阿庫諾羅利亞的出場堪稱霸氣,震懾住了第一次見到它的所有人。但這位黑曜石龍王如同流星般迅速的退場卻更是令衆人大跌眼鏡,完全沒有想到出場姿勢如此狂霸拽的它竟然會被小小的一杆長槍所殺死。
在驚詫愕然之餘,原本還存疑的人類魔導士們對安提諾米終於再無任何懷疑,能夠一擊擊殺掉阿庫諾羅利亞的,除了那位曾經打敗過依格莉切的傳說人物以外實在找不出第二位了。
在阿庫諾羅利亞已然身死之後,被它製造出來的漆黑傳送門也隨之一併崩壞潰散。在黑洞消失遠方場景再不可見之前,恍然瞥見對面景象的安提諾米看見了,那一塊塊禁錮着金屬龍的黑水晶破碎,原先被黑龍王榨取着靈魂的金屬龍們終於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
阿庫諾羅利亞苦心孤詣做的準備盡數被毀,從巨龍靈魂中抽取出來的巫女幻影也渙然冰釋。即使依格莉切轉生的肉體與她的力量都在此刻的天狼島上齊聚,但在失去意志傳承的現在,依格莉切再也沒辦法復活了。
也正在此時,安提諾米才終於窺見,依格莉切那令人無法理解瘋狂究竟能驅使她作出怎麼樣可怕的事情。
——爲了污染原本善良的巨龍使其墮|落,她竟然不惜將自己的靈魂切割成了無數小塊,強行將靈魂碎片植入了金屬龍們的大腦之中!
即使只是巫女很小很小地一塊靈魂碎片,也足以使得巨龍性情大變殘暴嗜虐,通過不斷分裂者自己的靈魂將其植入他人大腦中污染精神,依格莉切最終組建起只忠誠於她的巨龍大軍。
時至今日,阿庫諾羅利亞會放棄掉唾手可得的世界霸主之位去侍奉依格莉切的理由也無比明朗了,在它接受污染者力量贈予的那一剎那,污染者的意識碎片便深深植入它的靈魂深處,它自以爲依然保持着意志的自由,殊不知自己早已淪爲了無法忤逆依格莉切意志的僕從……
安提諾米從來到這個世界上聽聞完自己的‘傳說’之後,便一直覺得這樣的發展實在是相當奇怪。若是真如納茲他們所言,‘他’是預見了人類未來才製造出地底太陽的,那爲什麼‘他’不直接消滅掉邪惡的金屬龍以絕後患呢?
而現在,安提諾米終於明白了那個阻止着‘他’對金屬龍下手的理由是什麼了。所有金屬龍體內都埋藏着依格莉切的意志碎片,如果將金屬龍趕盡殺絕的話,聚集在一起的意志碎片也許會誕生出新的‘依格莉切’來。從這傢伙在臨死前將力量分離出來還暗中留下來了轉生肉體的後手來看,金屬龍滅亡意味着依格莉切復活的推論很有可能就是阿庫諾羅利亞所想要推動的事情。
那個殺死了依格莉切的‘安提諾米’之所以放過金屬龍一馬,既不是因爲一時心軟了也不是因爲樂於見到人類陷入苦難,而是因爲他在投鼠忌器,擔心金屬龍滅亡之後那些被植入它們靈魂之中的意識碎片會重新聚攏再造出一個依格莉切來。
本來出現像這樣的情況之後,他應該留下來監視一段時間看看這些被植入了意識碎片的金屬龍們會不會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但無奈阿爾法傑洛停止毀滅行爲之前的時間是那麼的寶貴,即使依格莉絲與依格莉切相繼殞命,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裏依然有倒黴的世界被毀於一旦。
所以再不敢保證會沒事的情況下,投鼠忌器的‘安提諾米’選擇了留下一個地底太陽後轉身離開。他沒辦法長期留在這個世界保護保護人類不受巨龍的侵害,他所能夠做到的,唯有給人類留下一條最終的退路罷了。
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顧慮並沒有錯。阿庫諾羅利亞很早就有打算過大量獵殺金屬龍,以此方式所匯聚起來的意識碎片,也的確足以再造出一個『依格莉切的靈魂』出來。
搭配上被刻意培養出來的『依格莉切的容器』、以及被傑爾夫所繼承了的『依格莉切的力量』,將會使得非道巫女的再度降臨變爲可能。
什麼神炎龍的滅龍魔導士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拉斯特從誕生之初就是作爲巫女的復活容器而出現的。爲了不讓巨龍之間出現一個人類小孩顯得太過突兀,阿庫諾羅利亞甚至刻意收養了許多像葛吉爾這樣被洗腦長大的人類幼兒,以此來達到掩蓋拉斯特真實身份的目的。
養大拉斯特,依格莉切便有了蘇生的容器;殺死許多金屬龍,便能提煉出重構巫女靈魂的意志碎片。篡奪了依格莉切力量的傑爾夫根本無法控制這遠超此世法理的毀滅之力,只要有着作爲容器的肉體與作爲靈魂的意志牽引,無法爲他所掌握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便會迴歸容器的體內,完成依格莉切的復活。
阿庫諾羅利亞千算萬算也沒能夠料想到,依格莉切尚未能夠復生它自己就先魂歸九泉之下了。
“謝謝,我沒事。”傑爾夫拒絕了安提諾米想要上前扶起他的意思,顯然是擔心自己身上失控暴走污染能量會對安提諾米造成影響——而且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別人的幫忙,失去了肉體與意志的互相牽引,盤踞在他體內原屬於依格莉切的力量也安靜了下來,繼續進入可控制的範疇了。
阿庫諾羅利亞的野望迅速被挫敗,依格莉切的復活儀式也就此告一段落。只是……看着依然還昏迷不醒的紅髮少年,安提諾米卻是犯了難。
如果他只是人偶一樣沒有思想沒有意志單純等待着依格莉切靈魂進入的‘容器’,那麼安提諾米會當機立斷地將他現場銷燬,以杜絕依格莉切日後再次蘇生的可能。但眼下這個容器卻是自己產生了無異於人類的思想,甚至還以爲自己是個被巨龍養大的人類……這可就讓安提諾米感到爲難了。
阿庫諾羅利亞已經消亡,既然執着於巫女復活的主謀已經不在人世,爲了點‘日後依格莉切有可能在拉斯特體內蘇生’的可能性就強行奪走他的生命也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畢竟拉斯特從出生到現在也沒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除了人蠢一點欠揍一點話嘮一點以外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黑點嘛。像是『爲了世界和平麻煩你去死一下好了』這種寡廉鮮恥的話,安提諾米果然還是說不出口呢。
更何況,殺死拉斯特之後是否會引發更爲糟糕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依格莉切作爲被阿爾法傑洛分裂出來的執念,竟然在本身靈魂就不完整的情況下還敢拿自己靈魂玩切片,這位污染者的瘋狂,實在是遠超出尋常人能理解的想象範疇之外。
而且根據岡格尼爾從洛基那裏得到的消息,致使依格莉切誕生的‘執念’極有可能與不想死亡的執念有關。根據洛基所述,阿爾法傑洛曾有過一段極端恐懼痛恨死亡的時期,如果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甚至寧可忤逆他這個上司的命令也不願意去冒險。
倘若從阿爾法傑洛體內分裂出來的‘執念’真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逃離死亡這一念頭的話,想從真正意義上殺死依格莉切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作爲無法以常理度之的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想死的瘋子,沒有人能夠猜中她爲了活下去究竟做過些什麼。
“在煩惱怎麼處理這小子麼。”傑爾夫突然開口說道,“帶上他一起離開,將他留在這個時空裏,便永遠無法斷絕掉依格莉切在未來某一天覆活的可能性。”
把拉斯特帶離這個時空?傑爾夫的這個建議老實說還頗有可行性,即使是依格莉切,在靈魂碎片與肉體容器遠隔在兩個不同時空中的情況下也絕對沒辦法再次復活。但問題是,要讓安提諾米隨身‘攜帶’這麼一個難伺候的話嘮逗比顯然不現實啊。
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頗爲頭疼地說道:“但是我沒工夫照看這傢伙啊。依格莉切是個挺麻煩的敵人沒錯,但她還不是站在重重黑幕之後最後一個。即使成功打敗了她,我也還得繼續前往下一站的旅程。”
極道魔女依格莉絲的隕落只是宣告着開始,非道巫女依格莉切被殺死也並非意味着結束,在她們的身後,尚且存在着強大猶在她們之上的外道聖女。只有連外道聖女依格莉婭也一併打敗之後,守護結界崩潰前往世界樹之冠的的通道纔會打開,也正是要在安提諾米與阿爾法傑洛碰面的屆時,才能真正得出究竟毀滅正確與否的決斷。
此刻自己所行走的道路着實有些崎嶇,安提諾米也無法保證自己會永遠都是勝利到最後的那一個。連自身的前路究竟爲何都還看不透徹,又讓他如何擔負起另一個人的未來?
“這樣啊……那你確實是沒什麼辦法了,不只是要把這傢伙帶離這個時空,還得長期監視着他以免依格莉切作亂呢。”傑爾夫點了點頭,對安提諾米的無能爲力表示了充分的理解,然後轉過頭面對着從阿庫諾羅利亞出現開始就一直在狀況外的納茲說道,“既然如此,那麼納茲桑你來擔負起這個責任如何?”
被目不能視兩眼無光的傑爾夫以及雖然目能視但無光程度並不比傑爾夫好多少的安提諾米一起用木木的眼神盯着,剛纔還神遊天外不在劇情的納茲渾身一陣惡寒,打了個激靈以後馬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跟這混蛋根本就不熟啊!突然要我幹這種事情你們不是在坑我嗎!”
“誰說不熟了,這傢伙剛纔不就是一路跟着你進來的麼。”安提諾米臉上寫滿了『我們就是在坑你呀』的坦蕩表情,“再說了我看他被你毆打的也頗爲享受的樣子,有事讓他乾沒事找他幹心情不爽還能拿來當沙包發泄,神州行,我看行。”
“正是此理,機會難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趁現在把他領回家還能享受九八折優惠,前一百個打進電話訂購的觀衆還能獲贈價值氣死您(740)元的超值大禮包一份。還在猶豫什麼呢,趕緊撥打他腦門上的熱線電話訂購!”
傑爾夫也毫無節操地附議道。
在安提諾米與傑爾夫的遊說之下,不善言辭的納茲被繞兩圈就給暈乎乎地繞了進去,稀裏糊塗地領養到了珍惜小精靈拉斯特x1,並且但負起了看管他的重任。不過雖然納茲對他們之前談論的阿庫諾羅利亞的野望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的瘋狂什麼的不是很明白,但卻也瞭解到了拉斯特不是普通人,依格莉切未來有可能以他爲容器進行蘇生。
就這麼放着不管的話,想想也的確是很危險的事情呢。雖然納茲不知道那位百年前橫行世界的非道巫女究竟有多厲害,但是光看看她手下阿庫諾羅利亞剛登場時候的架勢,估計她本人也不會差到哪裏?
這麼一想的話,即使是單細胞生物的納茲也驟然明白看管拉斯特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了呢。所以即使對於自己莫名其妙攤上了這麼一個逗比話嘮抖M相當不情願,納茲也沒有再說反駁的話了。
……而且說實話,一想到不用多久他就能有事讓小弟幹,沒事找小弟幹,事幹完了幹小弟,心情舒暢了把小弟掛在牆上裱心情不爽了把小弟吊起來狂抽的日子,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嘿嘿~~
什麼?你問拉斯特怎麼會願意接受如此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哼,年輕人你們果然還是太連清了啊,對於那個從不被抽打不舒服星潛伏來地球的抖M來說,這明明纔是走上人生幸福巔峯的正確打開方式口牙!
經歷過阿庫諾羅利亞的破壞之後,天狼島本身的保護結界也算是被徹底毀於一旦了,之前徘徊在結界幻影之外找不着北的妖精尾巴魔導士們也終於走進了真正的天狼島。當看見傳說中能夠幫助人類打敗巨龍的‘遺寶’竟然是個大活人的時候,艾爾莎他們惱怒的目光險些沒有把尷尬不已的馬卡洛夫給直接生吃活剝了。
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坑爹啊!
見到了公會的同伴們之後,納茲很高興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興致高昂地說起了自己馬上要回到過去的時間,去親身經歷那段打敗非道巫女的傳奇經歷——雖然到現在爲止他都沒有弄清楚,安提諾米打敗非道巫女跟自己也要一起回到過去這兩件事情之間究竟有何聯繫……
不過妖精尾巴不愧是一個團結無比的公會,在腦洞方面年輕的魔導士們倒是相當默契地開在同一面腦牆上了。聽見納茲也要跟着一起回到過去的事情之後,他們所作出來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摟住納茲的肩膀一邊揍他一邊說‘你這混小子怎麼這麼幸運’‘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幹別給我們妖精尾巴丟臉’之類的傲嬌鼓勵。
↑所以說真的沒人在意一下,傑爾夫提出要讓納茲一起回到過去到底是讓他回去幹什麼嗎!
作爲此地碩果僅存的正常人之一,馬卡洛夫爲納茲即將遭遇的險惡世界而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扭頭對着拋棄掉對傑爾夫成見、一起飄過來與納茲道別的初代會長梅比斯問道:“初代,讓納茲跟着一起回去真的好嗎?我怎麼記得在我們的歷史之中,並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啊……”
“我們未曾經歷過的事情,並不代表着其他人也不曾經歷過呢。”梅比斯坐在矮樹樁上,一邊做着來回甩腳的幼稚動作,一邊意味深長地感嘆道,“我們的‘現在’,也不過是在無數可能性累計之下所堆砌出的一種‘未來’,通過爲過去增添新的可能性,尋找出一條新的未來也不是不可能呢。”
梅比斯吃吃笑了一聲,仰頭看着天輕聲說:“不過這跟我們也沒多少關係呢,我們的過去已經切實發生過,無法再更改了。我們能做的,唯有爲那個即將迎來未來來客的‘過去’祈福,但願那個世界裏的我們能夠迎來比這裏更爲幸福的未來。” 在瓦解掉了黑曜石龍王阿庫諾羅利亞企圖復活依格莉切的野望之後,揹負着打倒依格莉切重任的安提諾米與納茲便準備通過時空門返回到一百五十五年前的過去,去將歷史扳向他們所認識的那一側。
負責爲他們打開時空門的是傑爾夫,安提諾米在這個時空中受到了奇怪的限制、無法打開通往任意地點的時空門,因此也只能有傑爾夫來代勞了。
不過好在傑爾夫還是能做到這一點的,按照他自己的說法,爲他所繼承的污染者之力與尚且存活在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依格莉切之間一直保持着聯繫,所以他要打開一道前往過去的傳送門,也並非太過強人所難的事情。
除了安提諾米與納茲要返回過去以外,妖精尾巴的魔導士們也得接受現實準備無功而返了。他們前往天狼島是爲了尋找到依格莉切的遺物,以此來尋找到戰勝巨龍亞龍的契機,但可惜的是,被依格莉切遺留的力量已經爲傑爾夫所繼承了,並且這股狂躁不安的污染之力甚至連傑爾夫也無法馴服,尋常魔導士們自然更是沒法奢望藉助於此力量了。
幸運的是,對人類而言具有着最大威脅的黑曜石龍阿庫諾羅利亞已經在天狼島伏誅,其餘金屬龍也剛從死亡的威脅中逃脫出來正處於驚慌失措的狀態,再加上龍王的隕落,可謂真真是應了羣龍無首四個字。
人類與金屬龍之間仍然存在着相當大的實力差距,但是最令人絕望的黑曜石龍王隕落之後再想打敗金屬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巨龍與高等亞龍們固然強大,卻不像阿庫諾羅利亞那樣全然看不見戰勝希望、令人絕望到了近乎窒息的程度,只要人類永不放棄走出地穴重返地表的期望,他們相信自己終究會有重新站立在陽光之下昂首挺胸的那一天。
對於無功而返卻又充滿了對明天希望的人類魔導士們,安提諾米除了對他們報以由衷的祝福以外也沒有其他可以幫忙的地方了,不過對於這些堅毅頑強用不輕言放棄的人類們來說,他只需要祝福就是最好的幫助了吧。
安提諾米一直都有種預感,感覺這個‘未來’並非是實際存在着的真實世界,或者說不是他所能在世界樹上尋找到的世界,這個非道巫女死亡一百多年的世界,與此時仍被阿爾法傑洛所支配的三千世界存在着顯而易見的矛盾違和。
他能感覺得到,一旦走入傑爾夫打開的傳送門中,也許他就再也沒辦法回到這個世界來了。但是這又如何呢?這裏既不是他的世界,也不是需要他的世界,他只是偶爾途經此地的過客,從這個世界的歷史中退場消失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