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風流倜儻的人,從今以後,不再是一人我行我素,是屬於凌畫的了。
趙嫣然瞧的癡癡,口中不自覺的呢喃,“若是能嫁給他,讓我立即去死,我也甘願。”
魏晨蘭附和,“是啊!”
趙嫣然有些魔怔地說,“我娘當初怎麼就沒有和安國公府指腹爲婚?若是當初和秦桓指腹爲婚的是我,是不是我就是他如今要娶的人了?”
魏晨蘭也有些魔怔,“是吧?”
趙嫣然怔怔落淚,“魏姐姐,我不甘心,我想嫁他。”
魏晨蘭也怔怔,“誰不想呢!”
可是那個人是凌畫,讓她們動手搶都覺得無力,今日在八寶妝,見了她都氣虛,自始自終連句話都沒勇氣上前問她一句,她那樣的人,真會喜歡宴輕嫁給宴輕嗎?
趙嫣然忽然站起身,大約是喝了酒壯膽,“我去問問他!”
魏晨蘭一驚,“問誰?”
“宴輕。”趙嫣然一雙眼睛裏盡是魔怔,“我想問問他,我願意給他做妾,爲奴爲婢,他要不要?”
魏晨蘭睜大眼睛,“你瘋啦?”
“我是瘋了!”趙嫣然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淚,反問魏晨蘭,“魏姐姐,宴小侯爺喝了很多酒了,這是個機會,錯過了今日,可能就沒有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能醉酒娶凌畫,能不能收了她們?
魏晨蘭心跳如鼓。
能去問嗎?做妾,爲奴爲婢,也願意?
她往下看宴輕,不知道身邊的紈絝說了句什麼,似乎說到了他心裏,他眉眼一揚,彎着脣笑,擡手端起酒杯,晃了晃,一飲而盡,琉璃盞漂亮,他的手更修長白皙漂亮,整個人俊逸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樣的宴輕!
這樣的宴輕啊!誰不想要?
魏晨蘭順從自己內心,也跟着站了起來,對趙嫣然點點頭,也生出一腔孤勇,“去!”
趙嫣然說的對,錯過了今日,她們就沒有勇氣了!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於是,二人一起下了樓,往宴輕跟前走。
醉仙樓的掌櫃的吩咐小夥計盯着這二人,小夥計十分盡職盡責,守在二人身後不遠處,不錯眼睛地瞧着盯着,二人的話入耳,小夥計越聽越心驚,眼看二人要去宴輕面前說做妾爲奴爲婢的話,小夥計連忙衝上前去攔。
斜側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小夥計。
小夥計驚的轉身回頭,便看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陌生男人,男人樣貌普通,一雙眼睛黑漆漆的鋒利,明明沒有滿臉橫肉,但瞧着就讓人覺得不好惹。
他驚問,“客官,您拽小的做什麼?”
這人冷笑,亮出袖口裏的一截刀鋒,“你站在這別動,否則我殺了你!”
語氣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
小夥計頓時嚇的一動不敢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趙嫣然和魏晨蘭下了樓。
二人下了樓後,挽着手,帶着三分酒意七分勇氣,穿過一樓一桌桌桌席,沒多時,就到了宴輕這桌面前。
一衆清一色的紈絝子弟坐滿堂,忽然闖進來兩個女人,衆紈絝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說笑,看着二人。
有人認出這兩個女子,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禮部尚書的孫女,有些納悶這兩個女子要幹什麼。
還沒等大家想明白,趙嫣然便直直地看着宴輕開了口,“宴小侯爺,做妾或者是爲奴爲婢,我都願意,你……”
衆紈絝睜大了眼睛。
魏晨蘭也緊接着說,“我也……”
宴輕“啪”地摔了酒杯,騰地站起身,轉身就走,腳步飛快,轉眼就衝出了醉仙樓。
衆紈絝:“……”
這……這實在太讓人震驚了!
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之中,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禮部尚書的孫女,怎麼會發這樣的瘋?
他們聽到了什麼,自請宴輕收下她們?做妾或者是爲奴爲婢都行?
瘋了瘋了!
她們的家裏若是知道,不得活活打死她們?
衆紈絝看着這二人,一時間真不知道除了震驚再做什麼別的表情。
程初反應最快,連忙追了出去,有幾個紈絝瞧見,也驚醒,連忙跟着程初追了出去。
宴輕一口氣出了醉仙樓,解了外面拴着的不管是誰的馬繮繩,翻身上馬,就要離開。
這時,對面煙雲坊二樓的窗子口忽然墜下一個人來,同時,伴隨着一聲驚駭大喊,“小姐!”
這驚駭的喊聲十分熟悉,來自琉璃。
宴輕下意識擡頭,一眼便瞧見被從煙雲坊二樓扔下來的凌畫。
宴輕:“……”
煙雲坊的二樓雖然不高,但從上面墜落,不死也得殘廢。
他愣了愣,立即打馬衝了過去,堪堪接住了凌畫。
凌畫從上面墜落的衝力非常大,將宴輕胳膊砸的一麻,身下坐騎受不住,“咔嚓”一聲,馬腿被砸斷了,馬轟地臥倒在了地上,宴輕抱着凌畫打了個滾,纔沒被馬砸斷了腿。 凌畫一臉的驚魂未定,似乎嚇傻了。
宴輕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質問,“你怎麼會從二樓掉下來?”
凌畫呆呆地看着被砸斷了腿的高頭大馬,又轉頭去看宴輕,忽然眼睛一紅,一把摟住了宴輕的脖子,劫後餘生地又怒又恨,“黑十三這個王八蛋,他想要我變成個殘廢!我就說他怎麼最近風平浪靜的沒找我漕運的麻煩呢,果然是親自來京城殺我了。”
軟軟的身子,軟軟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脖子,且身子還帶着劇烈的顫抖,宴輕從來沒被人這麼對待過,整個人瞬間僵硬無比,手腳都不會動了。
他低頭看着凌畫,只能看到她沒了紫紗遮面的側臉,白皙嬌嫩,眼尾一抹紅,似乎淚珠轉眼就要從那一抹紅裏滾落下來。
他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好推開這樣的她,但他也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僵硬地艱難無比地擡手,拍了拍她顫抖個不停的後背,硬邦邦地說,“別哭,不就是個黑十三嗎?敢來京殺你,你就把他人頭取了,掛城門晾三天!讓他下輩子投胎也不敢找你報仇!”
凌畫聲音帶着哭腔,“晾三天也不夠,若沒有你,我不死就殘廢了!晾三天太便宜他了!”
“那就晾三年!”
凌畫破涕爲笑,“城門口那麼金貴的地方,纔不能都給他佔用了。”
宴輕沒笑的心情,不哭就好,她真怕她哭個稀里嘩啦。未婚妻這種,他還沒學會怎麼哄。
他伸手要推開她。
凌畫摟着宴輕脖子不鬆手,“再讓我緩一會兒。”
宴輕只能又僵硬不動了。
琉璃從煙雲坊的二樓隨後跳下來,落地後看到一匹馬斷了腿躺在地上,凌畫一頭扎進了宴輕的懷裏,她打量了凌畫和宴輕一眼,見凌畫沒出大事兒,鬆了一口氣,轉身又跑回了煙雲坊。
此時的煙雲坊,已打了起來。刀光劍影,聲響極大,裏面的客人們驚嚇的連連大叫,四散着從裏面跑出來。
京城治安好,已多少年沒在青天白日裏出什麼亂子,今日顯然打破了幾年來的平靜。
程初追着宴輕出了醉仙樓後,見宴輕騎馬要走,剛要喊他,便瞧見了對面的煙雲坊二樓掉下來一個人,他驚了一跳,沒認出來,只見宴輕已騎馬衝了過去接住了那人。
直到凌畫摟住宴輕的脖子扎進他懷裏,程初才知道那從二樓掉下來的人是凌畫。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腦中不合時宜地想着,宴兄竟然讓女人抱?竟然沒推開?竟然還拍人家後背安撫?
他差點兒深切的懷疑,自己認識了幾年的人不是宴輕!
跟在程初身後衝出醉仙樓的幾名紈絝也被街上的場景震懵了驚呆了。
他們看見了什麼?
沒等他們弄明白怎麼回事兒,醉仙樓裏衝出了幾個黑衣蒙面人,提着刀劍,對着宴輕懷裏的凌畫殺了過去。
衆紈絝:“……”
賊子太囂張了!天還沒黑呢!
“宴兄小心!”程初看的一臉駭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腳比大腦快地衝了過去。
隨着他衝過去,幾名紈絝也衝了過去。
宴輕自然察覺了,抱着凌畫閃躲,他身上沒有兵器,連個匕首也沒有,幸好他功夫好,抱着凌畫轉眼就躲了幾招。見程初等人身無寸鐵肉盾似的衝過來幫忙,宴輕直翻白眼,“你們滾開,別過來!”
程初驚醒,立馬停住腳步,對身後大喝,“快!快去報京兆尹!”
幾個紈絝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慌慌張張大喊,“京兆尹呢?京兆尹快來啊!京兆尹死了不成?再不來就死人啦!”
隨着幾名紈絝大喊大叫,一整條街的人驚醒,都慌慌張張跟着跑着大喊了起來。
凌畫從宴輕懷裏擡起頭,眼前的刀劍晃的她眼花,她當即對宴輕說,“你把我扔出去!”
宴輕:“……”
“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你把我扔出去就好,用點兒力氣,扔遠點兒!”凌畫又重複了一遍。
宴輕:“……”
他臉色不好,“我剛剛差點兒被你從樓上墜下來砸死,捨命救你,不是讓你去死的!我沒說怕你牽累!”
“我不會死,你把我扔出去。”凌畫果斷地說。
宴輕四下掃了一眼,還是抱緊了凌畫,左躲右閃,沒按照她的要求做。
凌畫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我有毒藥,怕毒了你,你將我扔出去,我就能放心下毒了。”
宴輕恍然,剛要照做,還沒擡起胳膊,便被人給砍了一刀。手一頓,鮮血橫流,胳膊再擡不起來了。
凌畫臉色頓時變了,當即不再顧忌,從袖中甩出了一片毒粉,毒粉從她袖中甩出,化成了一片青煙,這毒是真真正正的霸道,見效快,眼前五個黑衣人,轉眼倒下了四個,其中也包括距離凌畫最近的宴輕。
宴輕手一鬆,隨着黑衣人一塊倒在了地上,瞬間人事不省。
凌畫無奈。
僅剩的一名黑衣人閉氣躲過了毒粉,轉眼又欺身到了凌畫近前,凌畫躲閃了兩招,眼看再也躲不過,琉璃從煙雲坊衝了過來,攔住了這名黑衣人。
琉璃與黑衣人纏鬥到一塊,三五招後,這人眼看再得手不了,虛晃一招,跳上對面的房樑撤走。
琉璃要去追,被凌畫攔住,“別追了!他武功高於你!”
琉璃恨恨地住了腳,“小姐,您沒傷着吧?”
凌畫搖頭,“宴輕傷了胳膊!”
琉璃看向地上與四個黑衣人一起躺着的宴輕,跺腳,“還以爲宴小侯爺能保護的了您呢,早知道他這麼廢物,我剛剛追下來後就不應該離開。”
凌畫走過去扶起宴輕,瞪了琉璃一眼,“要不是他,我今天不死也摔廢了。我身上只帶了魂不歸一種毒,你現在就回府,把那顆能解百毒的回魂丹拿來給他吃吧!”
琉璃看着凌畫,“魂不歸也不是沒有解藥,解個十天半個月也能解了,就是費勁兒些而已。”
凌畫搖頭,“我哪能讓他受那個解毒之苦?快去拿!”
琉璃只能點頭,“不如您帶宴小侯爺一起回府,萬一我走了賊子再來呢!”
凌畫向長街盡頭看了一眼,“京兆尹來了,你只管回去拿!”
琉璃也看見了京兆尹的影子,不再耽擱,立即去了。
程初這時跑了過來,大哭,“宴兄!宴兄!你別死啊!”
凌畫揉揉眉心,“他沒死,只是受傷中毒了,你叫一輛馬車過來,再派人趕緊去請太醫。”
程初一聽宴輕沒死,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對一旁已經嚇壞了的紈絝們喊,“聽到了沒有!快去弄馬車,請太醫!”
紈絝們反應了過來,臉色發白地連忙去弄馬車請太醫。
在衆紈絝七手八腳的忙亂下,將宴輕放進了馬車裏。
程初臉色發白,幾乎站不住,沒什麼主見地問凌畫,“嫂子!要送宴兄回府裏等太醫吧?”
凌畫搖頭,上了馬車,從懷裏掏出止血的金瘡藥,撒在宴輕受傷的胳膊上,扯了自己的衣袖先給宴輕做簡單包紮,同時回答程初,“先等等解藥,再送他回府!”
看着凌畫冷靜的臉,程初勉勉強強定了心神,又擔心地問,“宴兄這條胳膊不會廢了吧?”
“不會!傷口不太深。”
程初放心了。
這時,許子舟帶着京兆尹的人匆匆趕來,他跑了一身汗,快步來到馬車前,聲音十分焦急緊張,“淩小姐?你可有事兒?”
凌畫探出頭,對上許子舟發白的臉,“我沒事,宴小侯爺受傷了!”
許子舟這時也看到了馬車裏昏迷不醒的宴輕,他愣了愣,問,“宴小侯爺傷的可重?要不先將人送去太醫院?”
凌畫搖頭,“輕傷中毒,不必送去太醫院,等我的人拿來解藥,讓太醫去他府裏就行。”
許子舟點點頭,看了一眼地上四個黑衣人,眼眸發冷,“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殺你?賊子可是這些?”
凌畫一邊給宴輕包紮,一邊回答他,“煙雲坊裏有一批,大概十個人,領頭的人是黑十三,不知道我的暗衛殺了幾個,跑了幾個,醉仙樓衝出來這批五個人,躺在地上這四個外,跑了一個領頭的,不像是跟黑十三一夥的綠林人,不知什麼來路,還要靠許少尹查了。”
許子舟點頭,對身後吩咐,“將這四個人擡走,關閉城門,全城搜查追查賊子。”
“是!”京兆尹的人紛紛行動。
許子舟看了凌畫一眼,帶着幾個人快步向對面的煙雲坊走去。 琉璃動作很快,沒用多久,便取來了那顆解百毒的回魂丹。
凌畫接過,掰開宴輕的嘴,喂他吃下。之後下了馬車,對程初溫聲說,“勞煩程公子帶着人將小侯爺送回候府,請太醫重新給他包紮開藥,他若醒了請告訴他,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去看他。”
程初一直緊張地看着宴輕,聞言立即問,“宴兄的毒這就解了嗎?”
“解了!你放心將他送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