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儀白了馬飛一眼,沒說什麼,轉身到後面去。
李國亭看到了葉心儀的表情,他有些不自然地對馬飛說:“還是別叫弟媳下廚房了吧。叫傭人去弄幾個下酒菜就好了。我們是聊天,不是爲了專門吃菜。”
馬飛看出來了李國亭的心思,他也明白,李國亭當初殺了葉心儀的父親葉團長,葉心儀這麼多年並沒有完全忘記,儘管葉心儀表面上不在記恨李國亭,可內心裏,那種殺父之仇還是很難抹去。
“大哥,你就不用管了,心儀廚房手藝那也好的很,不次於山寨裏的大廚師。你還沒有吃過心儀做的菜,今天就就讓心儀在你面前露露手藝。”馬飛說道。
“也好,也好,就怕心儀——。”
“哎,大哥,是不是怕心儀做的菜不對你的胃口啊。”
“哪裏,哪裏。好,就嚐嚐弟媳的手藝。”李國亭說道。
傭人王媽,趕緊過來,從馬飛手裏接過馬建,領着馬建到後面院子裏去。
“二弟真有福啊。”李國亭望着馬飛的兒子馬建,說道。
“有福,有豆腐 。”馬飛笑道。
“還有豆腐呢,心儀爲你生了這麼個聰明的小子,還不幸福啊。要是婉茹也能給我生這麼個小子,我還敢說不幸福嗎。”李國亭說道。
“哎。”馬飛低頭想了一下,說道:“大哥,大嫂害的那種病真的就治不好?”
李國亭搖搖頭,嘆口氣,說道:“難啊,請了好幾位老中醫,你說就那麼奇怪。沒有一個老中醫能看出婉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也就沒法治了。”
趙二虎這時說道:“哎,大哥,上個月我找人給大嫂請的那個寧強的老中醫,不是說能治好大嫂的病嗎?”
“治什麼治啊。沒給婉茹治好病,他自己到先死了。”李國亭說道。
趙二虎吃料一驚:“什麼,那個老中醫死了?”
“是啊,他給婉茹號完脈,我問他婉茹害的是什麼病,他什麼也不說,走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話:怪。問他‘怪’是什麼意思。他搖搖頭,還是不肯說。只是說回去要研究。還讓我連夜就送他下山。說什麼病情嚴重,不能耽誤。我就叫人送他連夜下山。誰知,那老頭剛下了山,就死了。”李國亭說道。
馬飛和趙二虎都吃驚地瞪大眼珠望着李國亭。
“大哥,那老中醫是怎麼死的?“趙二虎問道。
李國亭點點頭,說道:“我也覺得奇怪。送老中醫下山的人回來說,他們把老中醫剛送到他們家門口,那匹馱着老中醫的馬突然受到了驚嚇,一撩蹄子,把老先生從馬背上掀下來,頓時便沒了氣息。” 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屠斬的真實名字。
他的本來名字,並不叫屠斬,更不姓屠。他姓彭,他是「五虎斷門刀彭家」的弟子。
他叫彭大虎。
——半柱香之前,死在他刀下的彭少陽,是他師侄,更是他親侄兒。
彭家九虎,當屬彭大虎最嗜殺。
因為他青年時殺戮太重,才不被門人親族所容,改名換姓,遠走他鄉,創建「殺手樓」,成了「青龍會」稱霸武林的利刃尖刀。
歲月無情,他今年已經五十六歲,他不想老去。
他每一次殺人之後,都會感覺橫刀立馬精神煥發,彷彿又回到了二、三十歲時候的體魄精力,這種感覺,簡直令他如痴如醉如狂。
他喜歡年輕的感覺,他不服老。
只有殺戮,不停的殺人、不斷的戮命,才能讓他喚回飛逝的青春,永遠未曾老去。
他自己也知道,殺人是一件很折壽的事、很造孽的罪。
但他沒有辦法,他已深陷其中無藥可救,他只有殺殺殺殺殺殺殺,只有一路殺下去。
打個比方,他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殺了阿大,阿大的弟弟阿二阿三來為阿大報仇他只有再殺了阿二阿三結果阿二阿三的朋友阿五阿六阿七阿八都來找他報仇他只有將阿五阿六阿七阿八一股腦都殺了這一下連他們的兒子孫子阿九阿十都來找他拚命了……殺孽越積越厚,殺名越來越凶。
他還在「五虎彭門」的時候,就想出人頭地,大殺四方。
但他大多時間,都躲藏在「彭門」里,不敢公開露面。
他的殺戮太重,他惹下的仇家太多,他藏匿在高手如林的「五虎彭門」,當然沒有敢找他的麻煩,實際上,他要是不主動找別人的麻煩,大家已經謝天謝地求神謝佛了。
他放下屠刀、歸隱江湖長達八年,可是,但非但沒有立地成佛,而且成立魔。
原因是,蟄伏期間,有一個人說動了他,他決定重出江湖。
他橫刀出世變本加氣吞萬里如虎的從嶺南殺到漠北從藏西殺至關東每到一處赤血千里白骨萬丈屍堆如山血流漂杵無不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慘烈浩劫!
鼓勵支持他殺戮江湖的那個人,自稱青龍老大。
他睥睨天下,卻一向只服青龍老大。
易名「屠斬」的他,一出江湖,便大殺特殺殺上加殺大開殺戒。
就如今日,他愈殺愈亢奮越殺越過癮看來他非得要把「涼城客棧」里的人殺個乾乾淨淨才能盡興方肯稱心!
他在風雨飄搖的客棧里,大笑三聲,笑聲如哭。
然後他出刀。
場中場外,不管主人、客人。還是路人,還有八十七個活人,他這一刀砍的是誰?
一刀橫斷,死了三個人。
一個侏儒是給攔腰斬斷,他死得最痛快。
另一個老頭子神容的黝黑少年,自右肩起、至左腰,給斜劈開兩半,他死的最痛苦。
鳳舞隋末 還有一個貌似骷髏的青年,自額頂眉心起,到下陰中心,直直的平均斬為兩片,內臟散落一地,他死的最痛楚。
這三個人都來不及閃避,他們和他們的同伴,甚至沒想到屠斬連他們都殺!
中了屠斬這一刀斷成了六半的三個人是——
馬高
刀白
常骷髏
他們原以為屠斬不至於向他們下手,他們一行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他們剛要走出客棧,就被天降大雨和屠斬興起的殺戮留住,他們既不能走、也不敢逃,只好眼巴巴的在那兒,看的心驚肉跳、目瞪口呆。
不過在幾次大反攻中,他們七人都一直沒有參與。
他們滿以為,不管「殺人王」屠斬的「青龍會」有多猖狂,總不敢公然向童大公公和小柴王爺的人下殺手吧?
所以他們錯誤的以為,只要不主動去招惹怒屠斬,「殺人王」就不至於和他們過不去。
可是他們七個算錯了,所以死了三個。
活著的四個是:「三才道人」唐三彩、霍崑崙、臧潔、蒙俊。
屠斬一刀斬向的是七個人。
他們或者因為武功稍高、或者因為受傷略輕、或者因為位置遠、或者因為警覺早,他們都勉強僥倖的擋掉躲避了這一刀之殺。
死裡逃生的他們,驚心動魄的看著三個同伴肢離破碎的慘死於雨中,連反擊、反抗、甚至反譏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們算是切底明白了,這個殺人狂什麼人也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敵是友、是善是惡,只要是人,只要是有生命,他就決不手軟,更不留命。
橫殺三太保之後,屠斬似乎還意猶未盡,他飛身而起,一刀斬了下去!
在雨中,刀光如電。
大家都不知道他這一刀要殺的是誰,但他只要一出刀,人人都為之膽裂魄飛!
至尊狂妃:廢材孃親要逆天 他這一刀斬的是老花子苦蟾蜍身邊那個年紀最小、通風報信的小乞丐。
那個小叫化兒,鎮上的人們都叫他「小蛙」,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臉黃肌瘦,光著赤足,恐怕也只有八、九歲的年紀,他連小孩子都不肯放過。
苦蟾蜍怒喝一聲,「打狗棍」大發神威的接了屠斬一刀!
屠斬要發第二刀的時候,苟虞侯奮起餘勇鼓起餘威的揮刀砍向屠斬,絕不能讓這個殺人狂殺死這個可憐的小花子小蛙!
同時,攻向屠斬的,還有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鋼劍。
——那是「劍神」舟行早仗以成名的無名之劍,敗在、折在這把劍下的宗師、高手,如安天命者,不在少數。
攻襲屠斬的,不止是一刀一劍。
還有其他二十七、八種帶尖帶刺帶棱帶刃帶繩帶鏈的兵器。
因為「騰訊堂」和廂軍的部分兄弟已經沖了過來。
總共二十七位。
七名廂軍悍勇,有苟勝帶領。
二十名企鵝勁銳,由舟行早統帥。
他們也不答話,更不說話,他們帶著憤怒和仇恨,全力截擊「殺人王」!
這一次的搏鬥很血腥,雨中的屠斬,越殺越狂!
屠斬好殺,嗜殺,他一向喜歡殺人,卻從來沒有人敢殺他。
他不去殺人就都歡天喜地謝天謝地謝祖宗了,誰敢殺他?
而今卻大大不然。
他殺倒了一批敵人,風雨中的敵人又瘋狂的舉著兵器殺至,一批又一批的前仆後繼不計犧牲不懼生死!
這些白衣少年踏著同伴的屍體,奮不顧身的衝殺,再衝殺,不管對手如何強大兇殘狂暴喋血,沒有一個人退縮,這就是「騰訊堂」鐵血少年團的信念和士氣
他到現在為止,已經記不清砍死多少人、殺退多少批了!
亂戰中,他的大腿被舟行早的「無名之劍」刺中,尺余長的血口子,這是這個魔頭殺戮至今,第一次受創,屠斬心中大恨,刀光激出一種桀意。
他揮刀,一刀斬向敵群中舟行早!
他出刀之時,身形一騰,也使苟虞侯一刀落空。
他出刀的同時,夜空中的電光也在閃。
飛蛇划空,將雨夜照如白晝。
可是大家眼裡,看不到閃電,他們看到的只有屠斬的刀光。
刀光是飛向舟行早的脖子,你刺我的大腿,我就要砍向你的人頭!
他自幼就兇殘暴虐,他小的時候住在屠宰場附近,天天看叔伯宰割鮮血淋漓的豬牛羊狗,少年是第一份工作也是幫著家裡肢解牲畜,自然更見慣了血肉橫飛的場面。
之後他跟隨叔伯在「黑風寨」剪徑劫道,屠村燒鎮,屍山血河殺人如麻他更是已習以為常。他的嗜殺成性,與他的生長環境,大有關係。
「五虎彭門」土匪起家,世世代代都以佔山為王、打家劫舍為業,算得上是土匪世家。家族裡子弟,良莠不齊,也生過弒父奸母、叔嫂通姦、兄弟閱牆和姑嫂仇殺等惡事醜事,屠斬殺的第一個族人卻是逼奸了他妻子的生父彭老虎。
從此以後,殺人,就成了屠斬的家常便飯。
他走路殺人聊天殺人吃飯殺人甚至睡覺也殺人,有一次,他在和一幫狐朋狗友叔伯兄弟大吃大喝大賭大嫖三天三夜,然後他們一起男男女女四十多人赤條條的大醉大交大樂大睡,忽然他在睡夢中翻然躍起,倏然拎刀一陣亂砍,殺得昏天黑地血肉模糊,包括朋友、兄弟、子侄、情婦在內四十七個人,全部身首異處!
他殺光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才停手住刀,然後又吃光了剩下的剩菜,還喝盡了桌上的殘酒,再連幹了一個嬸母兩個弟媳的屍體,才倒頭大睡,鼾聲若雷。
第二天有人發現血案,官府差役前來收屍,都以為屍堆里的屠斬他也死了,大家正七手八腳的搬動要給他收屍的時候,他猛然而醒,赫然行兇,又殺死一十六名官差仵作,方在光天化日下拎著血刀揚長而去。
這一宗血案,亦曾在「五虎彭門」引起震動,連「刑部十虎」中的索凌遲,也一再聲稱要彭家「交出彭大虎來交官治罪以平天下之怒」,彭家幾個主事叔伯,有的力保屠斬、有的則幾乎要親手處死這個濫殺嗜戮觸犯眾怒的兇徒。
屠斬不單殺族人,他甚至連家人都殺。
有一次,他在與曾被老父彭老虎染指過的妻子行房事時,放了個屁,妻子沒忍住,偷笑出聲。屠斬一怒之下,當床揮刀,將赤裸的妻子大卸八塊。殺了妻子,他余怒未消、余恨未平,又挺刀闖入幼子彭小虎的房中,喪心病狂的一陣猛砍,將六歲的親兒子剁為肉泥!
屠斬殺父、殺妻、殺子,是人就殺,殺人如草芥,割頭如割草,他就是天底下最名副其實的殺人狂!
面對這樣一個殺人魔王,兇狠至極的一刀,舟行早只能選擇退卻。
他一退,就露出了空檔。著些微的空檔,卻足以要了那個八、九歲小叫花子小蛙的命。
苦蟾蜍簡直要瘋了!
他從后掩撲,他奮勇作戰,三次衝殺,都未沾上屠斬的邊兒。
他雙手舉著兩截「打狗棍」,不顧性命的見屠斬就砸;他那麼痛恨屠斬,是因為剛才死在屠斬刀下的小乞兒,是他的私生子苦小蛙。
所以,苦蟾蜍恨絕了屠斬。
他要跟屠斬拚命。
拚老命! 就在李國亭、馬飛和趙二虎三兄弟說話的功夫,葉心儀讓丫鬟端上來做好的下酒菜,馬飛拿出來兩瓶上好的瀘州老窖酒招待李國亭和趙二虎。
“來,大哥、三弟。我們兄弟雖然都在山寨,但像這樣聚在一起喝酒,還是不多啊。今天,就讓我們三兄弟不醉不罷休。”馬飛拿起酒瓶,給李國亭和趙二虎都斟滿酒,又給自己斟滿酒,便舉起酒杯說道。
“好,二哥說的好。他媽的,這幾天,我就想喝酒。”趙二虎說道。
“慢着,二弟,心儀呢,叫她也過來吃啊。”李國亭朝對面的小門瞅瞅。沒看見葉心儀,便對馬飛說道。
“不用了,心儀還要帶孩子呢。我們喝我們的。”馬飛說道。
“二哥,還是把嫂子叫來一塊吃吧。”趙二虎也說道。
“行啦,行啦,甭說啦。咱們喝咱們的。來,大哥,三弟。讓我們爲今天的相聚乾一杯。”
“幹。”
“幹。”
三個人都舉起了手中斟滿酒的酒杯一飲而盡。接下來,按着規矩,每人又各飲了二杯酒。酒過三巡,馬飛問道:“哦,對了,大哥,剛纔你說到那個給婉茹嫂子治病的老中醫突然死了。那以後再沒給大嫂請大夫嗎?”
李國亭搖搖頭,說道:“沒有。”
馬飛想了一下說道:“大哥,這不治也不是個辦法。大嫂患的這種病也就怪,還得給大嫂治。”
“我也想把婉茹這病給治好,可就是沒人會治。哎——。”李國亭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哥還好,大嫂雖然得了這種怪病,她總還是個漂亮的女人呀。我,哎,就連個女人也沒得討上。”趙二虎提起這事,便垂頭喪氣起來。
“好了,三弟,天下的女人多的是,這事彆着急,得慢慢來,總會有合適的。”李國亭說道。
趙二虎擡頭,一揚脖,把手中酒杯裏的酒喝乾了,自己給自己又斟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