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那是哪家的公子啊,你們看,他……他好像在看我誒!」
「噢……不行了,娘,我,我突然就不想嫁給隔壁老三家的兒子了……」
隊伍和人群的各種嘈雜,這個時候的風茗卻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下意識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撥開了面前聒噪的人群,風茗唇瓣顫動著,一點一點的朝著城門的方向前進著。
是……幻覺嗎?
旁邊的幾個女子十分不滿的看著這個身懷六甲,蓬頭垢面不說,還穿的髒兮兮外加破破爛爛的少女,刻薄道:「喂,你走路沒長眼啊,沒看到前面有人嗎?推什麼推,你孩子都這麼大了,居然也想著去高攀那位公子,你也不想想你配嗎?!」
「就是說啊,真是不害臊,也不照照鏡子!臟成這個樣子……」
那些女子的刁鑽話語,風茗全都只當成了耳旁風。
而眼角的淚水,已經不自覺得奪出眼眶。
肚子里,小包子輕輕地踢了一下腿。
風茗感覺到了,捂著肚子俯下身來的那一刻,剛好便與那俊美絕世之人投來的視線相對。
少女的唇,緩緩勾起。
「是他……是他來了……」
雲奕的視線在觸碰到城門外漫長隊伍中的那抹嬌小身影的時候,倏然頓住。
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瀰漫而來的酸澀之意。
他一直以為,風茗是那種最為高傲的女子。
平日里只會穿著最好的綢緞製成的張揚的火紅裙擺,騎在漂亮的高頭大馬之上。 一頭烏髮明亮,杏眸明亮嬌艷的橫行於街市之上。
或者口中嬌喝,馬匹縱橫,總之都是極為的跋扈飛揚。
可是卻從未想過,她會穿著如此單薄的衣衫,塵土覆面,懷著身孕,艱難的在人群的隊伍中穿梭著,就連唇瓣都失去了應有的嬌嫩顏色。
她是天穹身份最為尊貴的平寧郡主,傲骨輕絕的存在。
如今,卻在北境顛簸輾轉成了這般模樣。
想來……一定是受了很多折磨的吧。
雲奕抿了柔軟薄唇,俊美的面容上彎出了一抹柔和笑意。
「茗兒。」
立在一旁的風蕭和風石順著雲奕的視線望去,自然也看到了擠在人群中的那抹嬌小身影,風蕭原本打著哈欠,看到風茗的時候,霎時間睡意都去了一半。
遂激動地拉著風石道,「你快看!那……那是郡主!郡主回來了!」
風石凝眸看去,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城門外,對著這邊方向笑得像個傻子一樣的風茗。
遂快步上前,對著不明所以還在愣神的幾個函崤關守將沉聲道:「平寧郡主歸來,不想一會兒挨抽的話,還是快快行禮吧。」
幾個守將瞄了一眼關外的百姓隊伍,疑惑道,「郡主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到啊?」
風石實在是懶得再講一遍,也懶得去提醒他們,遂自己率先恭謹低眸跪下行禮道:
「恭迎郡主!」
他的聲音並不大,只有極個別站在他身邊的人聽到了。
幾個守將雖然滿腹疑惑,但是看了一眼雲奕倏然變化了的神色,以及聽的太熟悉的關於那位平寧郡主的「赫赫」聲名往事,也匆忙跪下了。
「末將韓松,攜函崤關所有將士,恭迎郡主回朝!」
這一下子,總算是確定了那個嬌小而又灰頭土臉的人影的確是自家郡主。
風蕭也大喜著行禮道:「屬下風蕭,恭迎郡主!」
這一下子,旁邊就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函崤關外的那些個等著進城排隊的百姓們聽到聲音,也明白過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還是迫於「惡女」的威名唰唰唰跪下了。
方才那幾個嘲諷過風茗的女子一邊跪著,一邊議論,「哪裡有平寧郡主,我怎麼沒看到啊?」
旁邊的幾個女子回頭瞄了幾秒,「不知道啊,可能郡主是在遠處吧,他們是提前迎接的。」
「嗯……咦,居然有人沒跪?這不是剛才那個懷著孩子的大姑娘嗎?」
「好像是的,嘖嘖,她不要命了啊!」
平寧郡主的惡名這些天穹的百姓們自然是聽過的,哪有一個敢得罪的。
可是這個孕婦真真是膽大包天,為了引得那公子的注意,居然敢不下跪!雖然行為舉止上讓人噁心了一些,但是勇氣還是可嘉的啊!
就在幾個女子們還在一路紛紛的時候,雲奕……動了。
「那位公子朝著我過來了誒!你們快看啊,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啊,怎麼辦怎麼辦……」
「你胡說什麼呢,他分明是朝著我走過來了,不信你看,他還在沖著我笑呢……」 雲奕大步的朝著關外走去。
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那少女嬌小的身影便會突然消失在眼前。
他從來都沒有走得這麼著急過,也從來都未曾如此的忐忑,興奮,畏懼,擔憂,喜悅……
這種心情很複雜,可是面對著風茗揚唇一笑,杏眸間的繾綣思念那般明媚耀眼,像是能夠消去晚冬里的蕭瑟寒風一般。
大步,大步的往前走。
近了……近了。
那張讓人日思夜想的嬌俏容顏,就近在眼前。
雖然她的發色愈發清淺,眸子也愈如琥珀。但是最心愛的人,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模樣。哪怕只是一個背影和一個小小的輪廓,雲奕都能夠在見到她的第一個瞬間,便一眼認出。
重生之戀愛養成 喉頭哽咽,衣袂翻飛揚起於晨風之間,青年深邃的眸子里……有了一絲濕紅。
薄唇勾起,角度柔和。
風茗抬眸笑道:「夫君。」
眾女子被她這開口的第一句話驚得差點把下巴給磕在了地上。
「夫……夫君?她是想男人想瘋了吧,逮著誰亂叫呢?」
「秋菊啊,你聲音小點。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啊,那公子,好像……好像真的是在看她……」
「啥?」
雲奕嗓音哽咽,因為少女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喚,便再也控制不住。
上前一步,將衣衫凌亂的女子猛地大力攬入懷中。
雲奕將下巴埋在了她的肩頸旁,淚水四溢的像一個丟了心愛玩具之後失而復得的小孩子。
「嗯,是我……茗兒,我……」
風茗拍了拍他的背脊,因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用解釋,我很高興你來這裡接我。夫君,我回來了。我帶著小包子,安全回來了。」
這一下子,那幾個女子便霎時間傻在了原地,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雲奕貪婪的嗅著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甜膩香氣,「回來就好。茗兒,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
破天荒的沒有再吵起架來或者抬杠,風茗將手中用來裝模作樣的行李往地上一丟,便兩手緊緊地擁住了眼前這個她最為心愛的男子。
周圍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風茗卻懶得去管這些人的眼光了。
此刻在這些人的眼中,一定覺得毀三觀吧。
一個錦衣俊美的公子衝上來就抱住了她這樣一個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女子,而且還懷著身孕。這場面,一定是怎麼看怎麼詭異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雲奕不會去在乎此刻的她到底是否還是那麼明艷晃眼,也不會去在乎她到底是穿的華貴還是棉布麻衣。
雲奕在乎的是她這個人,更不會嫌棄她身上的風塵僕僕,而且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樣亂七八糟的自己攬入懷中。
她只要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風茗抿著唇,「你是從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等我的?」
雲奕蹙著眉想了片刻,「好像有……四五天了?」
「來這麼早幹嘛,傻不傻。」風茗捂著唇笑了起來,「真是的,以後不要跑這麼遠來接我。」 雲奕愣了一下,稍微鬆開了一些她,疑惑道,「你確定不要我來接你?」
風茗摸著小包子嫣然笑道:「騙你的!下次來接我,應該搞一個牌匾高高掛著,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省得讓那些個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姑娘們懷疑我是你的腦殘粉!」
雲奕:……
「腦殘粉?」
雲大公子沒太能理解這個辭彙的意思。
「對呀。」風茗放開了他,視線隱隱掃過那幾個現在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子,「我可是剛出嫁就喪父,身懷六甲無人願意理會的小寡婦呢!」
風茗笑嘻嘻的,雲奕聽得一臉莫名其妙。
實在是理解不了自家娘子的腦迴路跳度,遂乾脆不作理會,拉著風茗,便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爾後趁著風茗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把她打橫抱起,直接返身朝著關內走去。
風茗看著周遭百姓傻眼的目光,有些紅著臉羞澀道:「大庭廣眾的,你幹什麼呢?」
這……這麼高調的秀恩愛真的不太好啊雲大公子!
奈何雲奕才不管這些,「關外風大,站在這裡說話太冷了,我帶你回客棧去休息,順便給你弄點好吃的。一段時間不見,你這妮子懷了個孩子,抱起來居然還輕了。」
雲奕嘴上雖然說的平淡,然而心裡卻是極為心疼的。
風茗無奈捂臉,「以前沒看出來,你丫居然還這麼會說情話!」
呃。
雲奕無語。那是你這個思想不健康的妮子自己想的太猥瑣了好不好!
遠遠地,風茗也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的風石和風蕭。
遂二話不說就掙扎著從雲奕的懷中跑了下來,蹲在了風蕭的面前拄著腦袋戲謔笑道:
「誒呀呀,蕭哥哥,幾個月不見,你怎麼胖了這麼多。難道是發福了嘛?」
風蕭還沒來得及紅著臉反駁幾句,少女便已經蹦躂著溜走到了風石的面前。
笑兮兮的在人家白皙皮膚上流里流氣的揪了一把,風茗嗆聲道:
「小石頭我回來啦,這麼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小……小石頭?
雲奕和風蕭有些石化。
心裡暗爽不止。
原來……原來風石這傢伙居然還有一個這麼有喜感的外號啊。
真是逗死人了有木有!
風石有些埋怨的看著風茗笑得賤兮兮的臉無奈道,「郡主真是的,老拿屬下開玩笑。」
風蕭聞言心道。
小石頭你錯了!她不是老拿你開玩笑!是拿所有人開玩笑!這是她的生平最大愛好你曉得嘛!
通過幾個人之間對話的功夫,那些個函崤關守將就算是再傻,也徹底明白過來。
原來眼前的這個挺著大肚子還蹦躂的像個孩子一樣,笑嘻嘻跟一朵花兒,小臉上髒兮兮的少女,就是天穹上下那個惡貫滿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平寧郡主——惡女風茗!
遂急忙再次叩首,「末將恭迎平寧郡主!郡主回歸,實乃我天穹之喜啊!」
呃。
風茗聽得著實噎了一下。
還……還天穹之喜。
你丫要不要說話這麼違心啊! 別以為本郡主不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在想的是:媽媽呀,她這個瘟神怎麼又回來了之類的一類話吧。
不過今日風茗心情好,也不願意多去跟這些守將們計較什麼,遂勉強揮了揮手,也算是允許他們不用行禮,直接起身了。
這一下子,城門外的那些個百姓也明白過來。
原來剛才那個被她們各種嘲諷瞧不起的腦殘孕婦,居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平寧郡主!
那幾個出言嘲諷風茗的女子現在已經被嚇得腿軟如篩糠了,要不是身邊人扶著,她們早就口吐白沫昏過去了。
不過好在風茗也不會跟這些勢利的女子多計較,只是沒好氣地瞪了她們幾眼,便拉住了雲奕的袖擺,和聲道:「夫君,我們走吧,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