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俊秀,笑起來也是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好看。
江潮瞥見了,便是有樣學樣地咧開嘴,可那效果,卻是黑黝黝的傻臉上,只露出一道傻乎乎的憨笑來。
「噗。」幾人俱被他逗笑了。
「行了,江潮,請你幫個忙,和知硯一起把我大哥背到堂屋,等會兒大家一起吃飯。」顧寶瑛笑過了,便不客氣的將他當做自家人一樣使喚起來。
「好嘞!」江潮一看她不氣了,連帶著看知硯也順眼了幾分。
兩人一起去了顧羨屋裡。
路上,他看了知硯兩眼,卻道:「不要以為我今日道歉了,就代表著我真的覺得自己錯了,我那是迫於形勢,不得不低頭!我還是覺得,你這般文弱,在這個家裡,不但啥忙也幫不上,還得寶瑛照顧你,可你又是寶瑛的親人,憑啥得讓她一直照顧你?」
知硯腳步一下頓住。
可他並非那種願意在外人跟前露怯之人,依舊是面帶微笑,好脾氣的道:「江潮小弟所言不虛,那麼等下,就有勞你背著顧大哥了。」
說完,他進了屋裡。
「……」江潮頓時哽住。
這話聽著,咋這麼奇怪?
似乎承認自己是個弱雞了?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但偏偏他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話接過去,只得小聲嘟囔了兩句,便也跟著進了屋裡。
徐氏不便此時出面。
堂屋裡,便只有顧羨、知硯和江潮三人坐等著。
顧羨這些日子有顧寶瑛用心照料,總算沒了往日的頹廢,一張俊臉上,常帶幾分笑意。
他是讀書人,談吐不俗,江潮就有些搭不上他的話,反倒是知硯,一直很能夠跟他聊得上來。
於是,江潮便被冷落在一旁。
其實這也是顧羨有意為之,從知道江潮清早時居然那麼說他妹妹和知硯,他就對這個口無遮攔的臭小子生不出一點喜歡了。
江潮撓撓頭,覺得這兩個人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和合在一起到底在說些什麼,他卻怎麼都明白不過來。
而知硯見他這副抓耳撓腮的樣子,也有些好笑。
他知道顧羨在為自己和寶瑛出氣。
不過,對著這麼一個半大小子,他也著實用不上生什麼氣。
於是,在配合著擠兌了江潮幾次之後,他便將話題引到了江潮身上,語氣和善的詢問道:「江小弟,我常常聽你喊里正是二爺,這麼說,他是你爺爺的二弟了?我聽說,你似乎還有一個三爺?」
「是啊,怎麼?」終於有人搭理自己,江潮臉色稍稍緩和。
「那為什麼,只有里正跟你家一起住,你這個三爺卻和你家分開了?」
「這是我家的私事,我憑啥告訴你?」江潮一抬下巴,卻要帶著幾分倨傲。
「我只是……」
「算了,人家不願意說,我們也無須多問。」顧羨打斷知硯的解釋,可話里話外明顯在激他。
「誰說我不願意說了!我二爺和我爺不是親兄弟……」江潮果然受不了激,當即便是什麼都要說出來。
可才剛吐出來這一句,江鎮就端著兩道菜過來:「在聊些什麼?」
「咕咚。」江潮把那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連同唾沫一起咽進肚子里,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有,啥也沒說。」
「顧羨是讀書人,你跟著他好好學著點,以後也多讀幾本書,別整天都往外頭瞎跑著玩。」江鎮看他一眼,訓斥了兩句,就又轉身去了廚房。
一聽到讀書,江潮整個人就蔫了,再提不起興緻說什麼。
顧羨則和知硯對視一眼。
里正跟江鎮的爺爺,竟然不是親兄弟?
會不會,這其中還藏著里正至今未娶的秘密?
又過了片刻,菜終於全部做好,顧寶瑛將徐氏從裡屋扶了出來,江鎮也端著他親手下廚做的燉鹿肉過來。
「里正大哥,上次對你說的話,我很抱歉,今日,我自罰三杯,向你聊表歉意。」徐氏內心愧疚,讓寶瑛給她倒了酒,便是率先飲了三杯。
她酒量並不好,三杯酒下肚,便是臉頰緋紅了。
可這樣的她,看在江鎮的眼中,卻如一朵胭脂紅花,更顯嬌艷動人。
江鎮也有些激動,當即也是回敬了三杯酒:「不怪你,先前,是我逾越了。」
他說的這些話,在場的幾個人,除了江潮一頭霧水,其他幾個,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二爺,你逾越了?還是愉悅了?你這話到底啥意思?」江潮忍不住詢問道。
「就你話多,問這幹啥?吃你的菜吧!」江鎮臉色一變,就是不客氣的懟了他一句。
「……」
江潮臉色耷拉下來。
在家裡訓他也就罷了,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是訓他。
「來來,嘗嘗這個,我做的。」顧寶瑛一看他悶悶不樂起來,趕緊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好。」江潮這才又重新笑了,其實他早就餓了,當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看著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顧寶瑛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臭小子,人倒是挺好的,就是傻了點。
不過,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心大,比較容易過得開心。
飯後,顧羨和知硯回了房裡,顧寶瑛拉著江潮一起過去,四個人坐在一起說話,江潮十分不解:「寶瑛,你和我二爺,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
「沒有啊。」
「那為啥我二爺和你娘,要單獨相處?」
「……他們想說說話,不行嗎?」
「那有啥話,不能當著咱們的面說的?」江潮好像一下子變聰明了,刁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來。
「所以你問這麼多幹啥?」顧寶瑛眨眨眼睛,看著他。
「我、我這不是關心我二爺嗎?」江潮撓撓頭。
「對了,方才你說,里正和你爺爺,不是親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時候,知硯接著先前被江鎮打斷的話題,主動詢問道。
而顧寶瑛一聽,則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江潮頓感壓力頗大,他支支吾吾,不太願意說:「這個……我其實也不清楚啊……我才多大?」
另一邊,江鎮和徐氏在屋子裡獨處。
徐氏有些忐忑,另外也是不勝酒力,現在還是臉頰緋紅的樣子,在昏黃的燈光之下,更襯得她有一種朦朧的美好。
江鎮今晚喝了不少酒,但他頭腦很清醒。
看著此時的徐氏,他借著這股酒勁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徐氏,我想娶你。」 「我……」徐氏一下子站起來,嬌容上一片忐忑,她怎麼也想不到,他今天竟然會把這話給直接說出來。
「你先坐下,聽我說。」江鎮聲音中帶著點一貫有之的威嚴。
「……」徐氏本就有些懼怕江鎮,上一次拒絕他,其實一直心中打鼓,有些害怕,此時一聽他這麼說,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坐回去。
「我想娶你,但並不想逼迫你,你若仍是不願意,像上次那樣,拒絕我就好,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江鎮抹了把臉,首先就是這麼說道。
「你、你說……」
「你對寶瑛的父親念念不忘,我能夠理解你的這種心情,因為我也曾經歷過同樣的事情,我沒娶過妻,但有一位未婚妻,她去世了這麼多年來,我並未忘記她。」
這話帶著點同病相憐的意味,很能夠讓徐氏一顆有些慌亂的心,慢慢地安定下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說娶我?」她兩隻手仍有些緊張的交握,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個令她不解的問題。
「心中記著一個已逝之人,和眼下終於遇到合心意的人並想求娶,我覺得這並不矛盾。」江鎮認真的望著她道。
儘管徐氏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可那幾個字眼,還是叫她不由臉頰更是燒紅了。
「我不會要求你忘記寶瑛的父親,畢竟能夠教出寶瑛這樣懂事的好孩子,他一定是一個極好的人,不該被忘記,我只希望你能在心裡為我留一小塊地方,我想讓寶瑛當我的女兒,也想讓你做我的妻子,和你們成為一家人,一起過日子。」江鎮目光緊凝著她,見著她臉頰飛紅的嬌羞模樣,不由將語氣放的更為和緩溫柔。
「我……」徐氏才剛剛有些放鬆的心,被他這麼一番貼心的話語,給說得又高高提了起來。
「你慢慢考慮,我不急著要答案。」江鎮看出她的緊張不安,忙安撫道。
屋子裡,又沉默下來。
許久之後,徐氏才帶著歉意,道:「里正大哥,你是一個好人,可我怕我做不到你說的那樣……抱歉。」
「無妨,我尊重你的選擇。」江鎮只有嘆氣。
另一邊。
顧羨房中,江潮被寶瑛追問,心裡一千個一萬個後悔先前說漏嘴的話。
可此時,對著她一雙渴求的眼睛,他也只得硬著頭皮:「我們**家,其實是分為兩支,你們現在住的這廢宅,是二爺那一支的,曾經十分顯赫,二爺十幾歲時回到村子里,據說是,一身是傷,半條命都快沒了,是我祖爺爺救了他,並將他過繼到自己名下,後來又將這當家人的身份傳給他,讓他做了里正,不過,我三爺並不服他,早年還因為這事大鬧了一場,後來乾脆分家搬了出去。」
「那你二爺那一支呢?」寶瑛又好奇的詢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二爺從不提起。」江潮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了。
「好吧……那裡正叔叔為啥一直不成親呢?向他提親的人家,應該有許多吧?」寶瑛又問。
「是有很多,但二爺都沒答應。」
「那……」
「哎,寶瑛,你別為難我了,若是被我二爺知道我今天跟你說了這麼多,他一定要將我的皮都給扒了!」江潮哭喪著臉,一雙眼睛幽怨的望著她。
「笨,你不說我不說,里正叔叔怎麼會知道你告訴我這些?好了好了,我不問了。」顧寶瑛撇撇嘴,心裡更多的則是疑惑。
怎麼突然感覺,里正叔叔的身份並不簡單?
還有他至今不曾娶妻的原因,這個最重要的沒問出來,其中到底有什麼隱秘?
沒過多久,江鎮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是喊江潮回家的。
將兩人送走,顧寶瑛就去屋裡找徐氏。
「寶瑛,剛才你里正叔,跟我說了一下他的情況,他說想娶我,想要個你這樣的女兒,寶瑛啊,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讓他當你后爹?」沒想到,不等她主動發問,徐氏就先是對她說道。
「娘,最重要的還是你的意願啊,不過,里正叔叔,什麼情況?」顧寶瑛眨眨眼睛,很好奇江鎮是不是跟徐氏交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