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很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不情不願的穿過人群直奔老道士的方向走去。
而素季平不知怎麼的,臉上忽然露出些許緋紅之色,一路低著腦袋緊趕慢趕的也往老道士身邊跑。
當小道士和素季平將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抬走的時候,老道士不忘拍拍素季平的肩膀:「木魚啊,你可得輕著點兒,這可都是你的鄉親啊,萬一弄傷他們可就不好了。」
知道弄傷人家不好,你為啥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將他們給踢暈,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在心裡狠狠鄙視了一下老道士,素季平也不答話,只管悶聲抬人。
見素季平不答話,老道士嘿嘿一笑:「木魚啊,你可不能不吱聲像個悶葫蘆似得,這樣於你日後修習道法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再說人不溝通,人家咋會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嘛,萬一因此鬧出啥誤會,那你豈不就是得不償失了嗎?」
「哎呀哎呀,師父師父,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您就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再喊我這個土到掉渣的道號了,簡直丟死人了。」
見老道士張嘴閉嘴總是喊他這個『木魚』的道號,素季平心裡就沒來由的一陣鬱悶。
素季平感覺這個道號不但土還難聽,所以每每聽到老道士這樣稱呼他,他心裡就有些抗拒之意,臉上也會不經意的跟著一陣滾滾發燙。
說起這個道號的由來,還不是當初素季平拜老道士為師時候取的。
素季平之所以拜老道士為師,一是覺得以後學門手藝能夠混碗飯吃,最起碼不用再餓肚子了。
第二嘛,則確實是被前幾天,老道士幫王員外兒子驅邪時,所用的那些神奇手段給震驚到了。
如今素季平也算是老道士的關門弟子了,據說以後還要跟著老道士走南闖北、四處遊歷呢。
想著以後還會遇上許許多多的稀奇事兒,素季平這心裡還真有點痒痒,不過唯一令他感到不滿的就是這個道號『木魚』。
記得當時他說不喜歡這個稱呼,想要老道士給他換一個,可惜老道士偏偏不答應,硬是一口咬定,說這是他命中注定的,改不了的,還說亂改就會出大事兒。
素季平也不知道這是老道士信口胡謅,還是確有其事,反正心裡感到很憋屈。
老道士見狀,清清嗓子,威脅說,你要是不答應,那還拜個屁的師,趕緊給老子滾蛋,有多遠滾多遠的那種。
見老道士如此堅持,素季平哪還敢在猶豫,只好眼帶幽怨的當場表態願意接受這個道號。 素季平接了道號,老道士當場大喜過望,草草辦了個儀式,喝了他的杯拜師茶之後,又讓他跪下扣了幾個響頭,並對著祖師爺畫像發誓,說這輩子永遠秉承俠義之心修法,如若作惡必當自食惡果。
這套程序走完,才算是正式入門。
接著,老道士一邊給他介紹門派里的注意事項,一邊給他說些道門忌諱。
想起這些,素季平只當自己命苦,好不容易入了道門,誰知道卻整了個這麼寒酸的道號,真是嗚呼哀哉、痛徹心扉呀。
見素季平一臉衰相,老道士嘿嘿一笑這才作罷,然後轉身對著眾人說起了關於周家一夜之間全家覆滅的事情。
據他說,剛剛在周家大宅內,發現那些屍首身上遍布咬痕。
從哪些牙印上判斷,像是被什麼動物活活撕扯開的。
加上之前村民們提供的線索,也就是前一晚他們曾一起去過的那口山洞。
老道士說在那山洞裡面找到了周廣才的屍體,而且當時找到屍體的時候,已經是面目全非了,很顯然周廣才屍體上也有諸多咬痕,由此可以判斷出周廣才與他一家老少的死,都是被同一邪祟所害。
老道士無奈嘆息一聲,語氣越來越沉重,說在山洞裡面找到許多散亂在地面上的皮毛,從那些皮毛的外形和氣味上,完全可以推斷出是一群黃皮子所為。
王濤和周圍一眾村民聞言甚是驚駭,因為記得那天晚上他們大部分人都曾去過那個山洞,當時也的的確確見過不少黃皮子從那山洞中跑了出來。
雖說黃皮子的數量驚人,可誰也沒想到竟是這群畜生害死了周家一家人。
為此村民們很是憤慨,有人揚言要一把火燒光那山洞裡所有的黃皮子,好為周家一家人報仇雪恨。
見村民們群情激憤,老道士馬上阻止了他們莽撞的行為,說是一隻黃皮子倒並不可怕,但若是一大群的話,就有些讓人頭疼了。
然而最令人擔憂的,還是其中有數十隻已經成了精有了道行的,那才是最棘手,最難辦的。
他神情凝重的說,你前腳剛剛招惹完它們,鬧不好當場就會被它們給纏上。
搞得神志不清、半身不遂都是輕的,嚴重些就是丟了性命,最慘的就屬全家遭遇滅頂之災。
怕眾人不相信,老道士伸手一指周家大院,這周家一家慘死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證。
你們不要只是單純的覺得黃皮子這東西,只是一種沒有靈智的畜生而已。
要知道凡事皆有例外,如果好巧不巧的剛好碰上一隻成了精的黃皮子,別說是你們這些普通人了,就算是老道士我都不一定能夠斗得過它們。
重重嘆了一口氣,老道士便再次開口道,「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如果各位還要火燒山洞的話,那就請便吧。」
他這話音一落,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家萬萬沒想到一群看似不起眼的黃皮子,竟然能夠這樣興風作浪。
而最讓人手足無措的就是那些成了精的黃皮子,就算你不招惹它們吧,但還是擔憂會被它們給纏上,就好比周家一家人似得。
大家從沒聽說過周廣才招惹過黃皮子的事,可如今周廣才一家不照樣被黃皮子給禍害死了嗎?
想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一個個低垂著腦袋,顯得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
原本一直保持亢奮的王濤,說打這裡卻戛然而止。
不但戛然而止,他就連兩眼都有些發直,好像依舊沉浸在那個場景不能自拔。
見他說到關鍵處忽然不說了,小寶不由瞪大眼睛追問道:「王濤哥,後來咋樣了?那殺害周家人全家的邪祟到底抓住了沒有啊?」
王濤緊皺眉頭的抬起腦袋,一臉古怪的開口道:「當天晚上月朗星稀,還是由那老道士親自出手引出了數十隻黃皮子精,只是那些黃皮子被引出來的時候,居然還是化作了人形。」
「化作人形?」
小寶愣了愣,忽然想起之前王濤打傷的那隻黃皮子也曾幻化成一個老太太,記得她當時還騙小寶和小梅說是小梅父母的墳地塌陷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導致小寶和小梅分開了。
想到這裡,小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些黃皮子化成老太太的模樣了?」
「老太太?」
王濤撓撓腦袋,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老太太好像還真沒有,都是一群老頭兒和半大小子的模樣。」
「啊?這麼神奇?」
「神奇個屁呀神奇,我當時明明知道它們就是黃皮子精變得吧,還得假裝若無其事的在周家老屋裡傻了吧唧的呆著,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感覺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
一提起這事兒,王濤整個人也變得神經兮兮起來,他下意識抓住小寶肩膀,手指卻不自覺地加大了幾分力氣,「哎媽呀,當時差點兒沒把我給嚇出屁來,誰知道那個缺德的老道士竟然還假惺惺的勸慰我說『別怕別怕,有老道士在此,邪祟傷不到你一根毫毛的,你就老老實實在椅子上坐著吧,實在感覺無聊的話,隨便唱首山歌解解乏也成。』
你瞧瞧你瞧瞧,他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小寶聽得一頭霧水,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人家老道士抓邪祟跟你有啥關係?
再說,你對於制服邪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那咋還敢跑到周家老屋裡面呆著呢?
光想想獨自一人在剛剛死過人的老屋子裡頭呆著,小寶就忍不住渾身發冷,再加上對面神經錯亂的王濤,還不住的在耳邊亂喊亂叫,嚇得小寶愣是一句話也沒敢多說。
就在這種煎熬而又恐怖的氣氛下,王濤絮絮叨叨的把整件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下。
等聽他繪聲繪色的把整件事情講完,小寶努力掰開他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然後呲牙咧嘴的揉揉肩頭,才總算是捋順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據王濤所述,當日老道士想引那些黃皮子精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找人在剛剛死過人的周家老宅裡面靜坐。
之所以會挑選周家老宅,是因為剛死過人陰氣重怨氣足的緣故,而這一點正好符合黃皮子喜陰的性子。
找個人在裡面呆著,說白了就是誘餌。
至於誘餌的人選為何會選上王濤這個愣頭愣腦的傢伙,據他口述是因為老道士說他是十分難得的陰性體質。
陰性體質嘛,就算平日里大白天的在街上走著都有可能會撞邪,更別說還特意在陰氣重的地方呆著了。
所以說,王濤作為誘餌那當真是誘惑黃皮子的不二人選。
有了他的存在,保證那些黃皮子發了瘋的想立刻奪舍,然後佔據他的肉身去做些壞事,又或者是藉機吸取他的生機。
就算神經大條的王濤當時聽了這話也不能淡定,顫顫巍巍的懇求老道士能不能中途換人。
老道士摸摸自己的八字鬍,說是萬萬換不得,還說什麼一切自有因果,只要王濤肯幫了這個忙,自會給他一些好處。
見王濤還是有些戰戰兢兢,老道士馬上沉下了臉面,難道你就不想為周家人報仇了嗎?
再說,如果不將這些害人的邪祟一併驅除掉,那以後土粒村還不是照樣被禍害?
王濤一聽這話,覺得很有些道理,所以強忍著心中恐懼,愣是一屁股坐在了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
安撫完王濤以後,老道士才和小虎、素季平在一旁站定,接著又給他們倆各自發了一張符紙緊攥在手中,說是什麼隱身符,可暫時隱藏住一切生機,保管一眾邪祟看不見他們。
而後老道士從身上拿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並開始在屋子周圍死角處布置起來。
王濤也不知道他在幹啥,只是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睛,瞧著他獨自在那裡忙活著。
過了好一會兒,老道士才再次回到王濤身邊,然後他自己也取出一張符紙握在手中,並快速念誦了幾句晦澀難懂的咒語,跟著便仿若一尊泥雕斧刻的神像,呆立一旁一動不動了。
見身邊站著三個懂得玄門法術的傢伙,王濤這心裡才稍微感覺好受些,可即便如此,卻還是不能壓抑住心中緊張和恐懼。
經過漫長的等待,直到後半夜的時候,屋內懸挂的帷帳忽然無風自動。
這小小的異樣,對於王濤這種反應慢半拍的傢伙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可在意的。
但是那被風吹著的帷帳,最後越飄越狠,直到颳得啪啪作響時,王濤才注意到有些不對勁兒了。
就在他神經緊繃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老頭,這老頭扭了扭脖子,笑嘻嘻的湊到他的身邊,先不打招呼而是努著鼻子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就好像是在聞著什麼美味的食物一樣。
王濤被這老頭兒奇怪的舉動搞得頭皮發麻,下意識斜著眼睛打量他時,發現打他身上竟能散發出隱隱的幽綠光芒來。
我去,這老怪物身上還會冒光呢?
這是道行夠深的緣故,還是所有的邪祟身上都有這種異象?
王濤喉結輕輕聳動了一下,就在他暗感無助的時刻,忽然自帷帳後面閃出一顆小腦袋來。
嗯?怎麼還有小孩兒呢?
王濤還沒搞明白這又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卻只見忽從帷帳後面七七八八的竄出一大幫人來。 說實話,這幫人長得倒是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而唯一的區別也只能從身材和體態上分辨出來。
只見他們生的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走起路來不是駝著背的往前蹭,就是甩著八字形的兩條小細腿往前拱。
哎呀我靠了!你大爺的!感情你們這大半夜的全都跑這兒來聚會了?這都什麼情況啊?
望著眼前這些行動怪異的人,王濤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霎時間便感覺手腳冰涼,腿腳發軟。
沒辦法,與其這樣心懷恐懼的瞧著它們,倒不如閉上眼睛來的爽快。
心中打定主意,王濤趕緊閉上了眼睛,將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
可誰知道眼睛是閉上了,可腦海里卻忽然不斷腦補種種可怖、驚悚的場面。
這可著實苦了王濤,他整個人像是被凄冷的寒風給凍得瑟瑟發抖,卻依舊呆若木雞似得坐在桌前一動不動。
之所以不動彈,倒不是因為他的膽子有多大,而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沒過多久,一大群黃皮子精就把王濤給圍的水泄不通。
瞧這樣子,王濤似乎已經陷入了絕對的險境。
而站在王濤不遠處的老道士三人,自始至終依舊保持著僵化的姿態,他們三個雖然一動不動,但一雙眼睛卻不斷朝王濤身邊那些黃皮子精身上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