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商量戰事情況的團長也注意到了木白,一名藍發碧眼的中年立即走過來詢問道。
「是的。」木白朝中年微微點頭,問道:「怎麼城裡你有你們這些團長?師團長和軍團長呢?誰來指揮這裡的戰鬥?」
藍發中年一臉無奈道:「要塞中有十位師團長,其中一位是元帥大人指定的總指揮,但是十位師團長大人已經死在了元帥府內,所以只有我們這些團長來指揮各自部下戰鬥了。」
木白問道:「將這邊的情況傳達給元帥大人了嗎?」
藍發中年點頭道:「我們已經派出全部的龍鷹騎士去聯繫元帥大人的部隊了,只要他帶著援兵趕來,我們要塞就有救了。」 這些,與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而,對於那些接受了土洋結合教育方式的世家小姐來說,大概已經沒有人知道這些餐桌上的中式禮儀。
葉春分擺盤完以後,沒有馬上落座,而是拿了一雙銀筷子,站在一邊布讓。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她已經了解了飯桌上每一個人的飲食偏好,準確的將每個人喜愛吃的食物送到老人面前的小碗和骨碟里。
身後的服務生配合她即使撤盤,清理殘渣。一頓飯約么吃了近四十分鐘,桌上寂然飯畢。葉春分已是來來回回在餐桌旁走了數個來回。
中餐禮儀中,吃飯時是不許喧嘩的。老一輩的人,至今仍然保持這一傳統,直到一餐飯吃完,一個滿頭銀絲,穿著黑絲真絲提花緞旗袍的老奶奶,才一把握住了葉春分的手。
「好個孩子」老人聲音醇厚,略微有些激動。「多少年來沒見過這麼周到的布讓了。」
「是啊,是啊」周圍人跟著連連點頭。
這是島城真正隱匿在世家背後的大佬們,在各家都有絕對的話語權。上了年紀,人愈發通透,也就愈發挑剔,尤其是在子女的婚姻問題上,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來。
蘇安若是尋常的引薦給在座的老友,大家倒是會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顧一二,但終究不穩固,唯有給個機會讓他們認識葉春分,後面便會心甘情願的為葉春分打開她在島城的局面。
葉柄顏遺孫,只是個開始,而蘇南城的太太,是一輩子的事情。待到大家都吃飽,蘇安佯裝嘆氣。
「哎,你們這些老貨倒是開心了。潺湲這丫頭,到現在還一口都沒吃呢。」說著便向葉春分招了招手。
葉春分微微的吐口氣,這些中式禮儀,講究起來,一個人照應一桌人其實極費勁。已經餓得微微有點發暈,坐在蘇安身邊小口小口的開始吃飯。
「給孩子再叫兩個菜吧。」剛才的老太太,本姓方。見葉春分毫不猶豫的吃那些剩飯剩菜,心裡微微惻隱。
「不用的方奶奶,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葉春分含笑,然後挑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
「再添幾個菜,南城怕是也要到了。」蘇安抬起腕錶看了看時間,一旁的服務生,開始清台,撤盤。
葉春分只好放下了碗筷,有些訕訕的等蘇南城。不過,服務生前腳出了門,後腳蘇南城帶著郭林和許義就推門進來。
蘇南城回去青岩別墅拿了這些天葉春分畫的一些小品扇面,和一些書法捲軸來。一一分送后,擠進了葉春分身邊的椅子里。
拽過葉春分用過的杯子喝了口水,看著杯子沿上淡淡的一個唇膏印,不由牽唇一笑。葉春分順手又推過來一杯已經晾溫的茶。
蘇南城趁機便握住了葉春分的小手,哪知道妮子竟然直直甩開了。
「我說南城」傅景淮郎笑一聲。「你小子昨天去哪高樂了?你爺爺這一大早竟然捨得拿出他那寶貝車來,給你媳婦玩兒?」 「需要多少時間?」木白問。
藍發中年道:「四十八個小時。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恐怕連十二個小時都支撐不住。」
木白皺眉道:「我先去城頭看看。」
說著,他帶著影和劍無悔兩人一起奔赴到了城牆上。
十三隻比蒙巨獸仍在瘋狂的轟擊魔法結界。一千名維持結界的魔法師,個個臉色蒼白,顯然消耗很大,時間沒過去一秒,就有一兩人因為魂力耗盡而昏倒在了地上。
一旦讓比蒙巨獸攻上城頭的話,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它們的攻擊。
另外一千名魔法師也在賣力的引動魔法攻擊,但是效果甚微,只消滅了那些半獸人和普通獸族,四大部落的獸人戰士,傷亡很小,可以忽略不計。
影道:「必須想辦法對付比蒙巨獸,不然恐怕真的會被獸人攻陷,到時候情況就很危險了。」
劍無悔道:「還是撤退吧,這樣至少也能保存實力,把物資都搬運出要塞,不讓這些獸人得到便宜,到時候再聯合援軍反攻要塞。」
木白雖然不懂戰爭,但是也知道,一旦撤離出要塞的話,想要重新奪回來,肯定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畢竟要塞易守難攻。以他的身份,比那些團長要高上一級,如果他建議撤退的話,那些團長肯定會考慮他的意見。
「讓我想想。」木白咬緊雙唇,顯得很緊張的樣子。
周圍那些士兵更是膽戰心驚,完全被比蒙巨獸那兇猛的實力震懾住了。
「有辦法了!」木白一拍雙手,連忙朝那群發動魔法攻擊的魔法師走去。
「你們都停下攻擊,下面聽我的命令。」木白沉聲說道。
一名穿著五星藍色魔法袍的中年走到木白身前,冷聲質問道:「臭小子?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下令停下攻擊?」這名中年便是這個魔法師團的團長。
他手下的魔法師,實力普遍在二星到三星級左右。這些魔法師很多人是因為資質不夠,沒有通過各自學院的年終考核,被學院勒令退學以後,才無奈選擇加入軍隊,畢竟魔法師在軍隊中的待遇還是很優越的。 「傅爺爺」蘇南城禮貌一笑。「前些日子,老傅替我走了一趟蘇黎世,昨天晚上陪他在豐膳齋喝了點酒。出門后見江小姐被滯留在豐膳齋,便叫許義送了她一程。哪知道後來勾出那些事來?」
「所以,我說有些女孩子們心思簡直能吃人。既然退了婚,你就該繞著走,還湊上去做什麼?難道江家就沒個人來接她回去。」傅老字正腔圓喝了一通。
「是是是,您說的對。」蘇南城趕忙陪笑。側眼看了一下葉春分,她仍是那張淡寂的臉。
分明是這人想解釋昨天的事兒,被傅老給懟了。想找葉春分給他個台階下,然而她並沒有,反而轉頭看向蘇安,撒了個嬌。
「爺爺,我餓了。」葉春分清甜的叫一聲,蘇安趕忙向著旁邊已經酒足飯飽的老任招了招手。
「去瞧瞧,有什麼好吃的先緊著潺湲。」蘇安毫不猶豫的替葉春分出頭。
「好你個老蘇,自己孫子做錯事兒,你一個老頭兒在這邊替她哄老婆!」
「你快消停點吧」蘇安一擺手。「便是沒有南城,懷惠兄的這個寶貝孫子,我還不當成自己的養了?」
眾人一陣歡笑,新鮮的蝦上桌的時候,蘇南城究竟還是向著葉春分靠了靠,把這人環在身前,剝了好些蝦子一口一口餵給葉春分。
兩個人四五道菜,葉春分仍然沒有跟蘇南城說話,但比起早上那樣的冷漠來已經好了不少。
蘇南城與蘇安的這些老友們早就已經混熟,長輩面前尤其不拘小節。待到葉春分吃飽,扯了紙巾來給葉春分把最擦凈,眾目睽睽之下,啄吻了一下她粉嫩的嘴唇。
葉春分惱火的皺起眉頭,瞪了蘇南城一眼。這人竟然呵著暖氣湊在她耳邊說了句。「叫一聲老公我就不欺負你了。」
「我偏不」葉春分恨恨一聲,轉身,才發覺滿桌人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人到了一定年紀,越是在某些事情上不拘小節,見蘇南城和葉春分這麼親密,反而覺得年輕人活潑,夫妻和睦。當下呵呵的朗然笑起來。葉春分倏忽紅了臉,別開眼睛不看蘇南城。
一餐飯吃過,不出蘇安和蘇南城的意料,葉春分已經接到了老人家的邀請,尤家舉辦的每年一度的慈善拍賣會近在眼前。留給葉春分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
方奶奶是島城文化界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尤家的老夫人位置與方奶奶齊平,然,兩個人學術思維不同,因此,說不到一起。
但,每一年尤家舉辦的這個慈善晚會,方奶奶都會去。兩個人年年免不了見面。江亦可的母親,也姓尤。
在沒有葉春分之前,江亦可每一年都在尤家的慈善晚會上大放異彩,方奶奶也因為自己後繼無人年年都被尤老夫人壓過一頭,蘇安這個時候安排兩個人見面,自然有別的意思。
一老一少,當著一眾人的面約定尤家慈善晚會的事宜后,蘇安定了日子約眾人往老宅小聚,便歡歡喜喜的散了聚會。
蘇南城原本是想帶著葉春分再去逛個街,妮子根本就沒理睬他,徑直鑽進了蘇安的老爺車裡,陪著老頭子回去了. 木白道:「我需藉助他們的魂力幫我完成一個魔法陣。」
「真是笑話!」那名團長冷笑一聲道:「以你的能力能夠製造出什麼樣的魔法陣?還想要一千人幫助你,你腦子沒病吧?再不離開這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木白道:「我現在是以伯爵的身份的命令你下令部隊停止攻擊,跟我來。」
「好你個混蛋……」團長臉色大怒,但是當他見到劍無悔將貴族徽章還給木白的時候,下面的話再也不敢說下去了,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木白手中的貴族徽章不是偽造的貨。
「馬上下令停止攻擊。」木白沉著臉命令道。
「你們都停下來吧,跟隨伯爵閣下一下離開這裡。」
那名魔法師團的團長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可不敢違背命令,反正出了什麼差錯可以把責任往木白身上推。
那一千名魔法師聽言,無不面露詫異之色,目光統一望著木白,不敢相信木白這麼年輕能被國王封為伯爵。
劍無悔奇怪的問道:「你要這群魔法師幹什麼?要是沒他們壓制獸人的進攻,魔法結界支撐不了十分鐘就會被攻破的。」
木白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先下去了,你和影小姐就留在這裡幫忙吧。」
劍無悔和影兩人微微點頭,就見木白帶著那群魔法師一起朝城牆下走去。
……
來到城牆下的街道上。
場面極為混亂,士兵忙著將各種守城用的石塊、圓木等物品搬運上城牆,還有無數騎兵團也陸續趕了過來,站在街道上,顯得頗為擁擠。城牆內積聚的士兵雖然很多,但缺少統一指揮,看上去就像是一盤散沙,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協調防備。
這時候,一些在緊急商議戰事的團長們見到木白居然將一個魔法師團從城牆上抽掉了下來,無不大吃一驚,紛紛上前圍堵住了木白的去路。
「是誰給你的命令,讓你把魔法師團扯撤下來的?」一名劍士團的團長當時抽出腰間長劍,冷冷指著木白喝問道。 蘇南城送一老一少離開后,也直接回了凱翔去工作。早早結束了手裡的工作便和郭林一起回了蘇家老宅。
傍晚時分,園林一般的蘇家老宅里,洋溢著秋日最末尾的一點植物清香。空氣微微有些乾燥,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將新買的畫具,燙洗過後的葉春分,陪著蘇安在喝茶。在外面野了十幾天的韓君尚,一聽說葉春分和蘇南城住在了蘇家老宅,便一溜煙的趕回來。
「大嫂。女孩子常喝茶是會皮膚暗沉的。」韓君尚喝一口面前的可樂,再看一眼葉春分。
葉春分微微偏著腦袋思考了半分鐘,然後放下了手裡的一支建盞。
「那照你這樣說的話,你要是愛吃蘋果,西紅柿,紅辣椒,胡蘿蔔的話,你應該是紅色的。你要是愛吃冬瓜,西藍花,西芹,香菜這類蔬菜的話,你應該是綠色的。你要是喜歡吃蘿蔔,大米和麵粉這類主食的話,你應該是白色的。然而呢?」
言畢無辜的聳了聳肩膀。蘇南城站在門裡一步的位置忽然愣住,靜默了幾十秒后,老宅里爆發出了驚天的笑聲。蘇安笑的一口茶噴了出來,淋了韓君尚一頭。
郭管家直接跌倒在沙發里,身後幾個傭人笑的站都站不住。蘇南城抖著肩膀,呵呵笑得忍都忍不住。
「大嫂,您這腦迴路可真夠奇葩的。」韓君尚用蹩腳的中文嘟囔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滿身水漬,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葉春分撓撓頭,順著熟悉的聲音向身後看去,便見逆光而立的蘇南城緩緩走來。帶著爽朗的笑聲,坐在葉春分身邊。
「我看也挺奇葩的。」蘇南城含笑,看見葉春分一張凈白的小臉。
妮子心裡怒氣未消,向後躲了躲。蘇安笑眼淚都流了出來,拿出貼身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靠進身後的椅子里,還在開懷。
「那只是葉綠色在不同植物體內的呈現的顏色而已。」蘇南城暗戳戳的補了一刀。「不然,你大嫂說的那種事,可太有可能發生了。」
眾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笑,重新蕩漾開來。直到,晚餐時分。蘇安忽然像是老頑童一樣,往韓君尚碗里夾各種各樣顏色的菜。還補刀似的說,變紫色,變綠色……
老頭玩的興起,攔都攔不住。讓蘇南城鬱悶的是,葉春分包的餃子,他一顆都沒有撈著。中午蘇安出門的時候,吩咐廚房,把葉春分包的餃子一顆不剩的吃掉了。
眾人像是得了指令一樣,促狹的看著蘇南城,一遍一遍的直誇葉春分餃子包的好。
終於等到夜裡休息,蘇南城從書房出來,回到卧室的時候,一天一夜沒怎麼睡覺的葉春分早已睡熟。蘇南城揭開被角將人撈出來,玩弄醒。
欲哭無淚的葉春分噘著嘴。被蘇南城來來回回欺負到天色已經發亮,直到妮子哭著答應回到青岩別墅再包一次餃子,才被放過。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時間直逼中午。葉春分惱恨的拖著酸困的腰肢下了樓,老宅里各個都是得力的人,儘管心知肚明也不會讓葉春分感到半點不自在。 半天時光被睡過去,葉春分氣得切齒。他平日再愛睡懶覺,早上九點鐘也一定會準時爬起來坐在畫室里。和蘇南城在一起以後,便常常睡得昏天黑地。
錯過半天時光,下午便用力補上落下的功課。午飯後,和葉穀雨通過視頻便一頭扎進了畫室里,從清人小品開始臨摹。
畫室里光影穿梭交錯,不過幾天時間,葉春分已經描摹了好些扇面和斗方小品。蘇安安排傭人裝裱成冊,或是捲軸,挑了些好的入了庫,日後倒是不俗的伴手禮。
這一日午後,蘇安約過的幾個老友齊聚蘇家老宅,至晚便是尤家的慈善晚會。第二次見面,大家竟然都像約好了一般,每個人都給葉春分帶了一份不俗的見面禮。
方老太太得知葉春分開始作國畫的消息后,選了六塊大小不一的上好章料送給葉春分。
傅景淮準備的是,一塊硯台大小的紅寶石。禮物貴重到讓葉春分險些腿軟的地步。
「你個老貨」蘇安白一眼傅老爺子。「有給孩子送這種禮物的嗎?」
「你懂什麼呀!」傅老爺子切的一聲。「要不是這孩子,別人我還未必給呢。再說,庫房裡一箱子這玩意兒,我放著它是能開花還是能結果?」
「說的好像我們家庫房裡沒有似的?」蘇安氣不過。「用得著你這麼顯擺?」
「春分」傅老爺子爭不過蘇安,轉而看向葉春分。「你說,你要不要?」
「啊?」葉春分忽然有些無措的看了眼蘇安。
「收下吧。」蘇安微微嘆氣,拿眼睛剜了一眼傅老爺子。「回頭,你抄一卷經書,送給傅奶奶。傅奶奶常年禮佛,你們這些孩子平常也不大得見的。」